这哪是人的头骨,那是一个被修补过的破葫芦水瓢,只不过扣在缸里浮在水上,颇像个人的头顶骨。 秦丁心想,刚才那狼狈的一幕幸好无人看到,否则他真可以找个地缝钻一下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傻,这才来了不到一天半的功夫,甭管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什么,前前后后都快被吓虚脱了。 心里泛起些毛躁,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一惊一乍太不成熟,鬼半个没见着,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下心态,既然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也总不能继续哆哆嗦嗦疑神疑鬼。 想到这儿,反倒让他轻松不少。他伸手把那水瓢从缸里拿了出来。 他仔细看了下,这水瓢曾经裂成三瓣,“丫”字形裂纹,居然有人拿线绳又给缝补住了,乍看下真的很像人的头顶骨。 他舀了些水,破水瓢居然不漏,这缝补的手艺不错。 他把缸盖子盖好,拿着水瓢走到墙边的脸盆架旁,把水倒进了脸盆里,然后走回去把水瓢扣到了盖子上。 简单洗漱了下,他没有换上马叔拿来的那几件衣服,因为他放松不下来,他想抓紧写完那些东西赶快走人。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内急,想着马叔曾说过,院子里有个旱厕。 可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卫生纸,总不能……扯本子上的纸吧。 他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和柜子,终于在右边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卷卫生纸。 他把抽屉和柜门都复位推好,这才抓起卫生纸往院子里跑。 干净老旧的院落一角有间低矮的小房,只有一扇木门,秦丁拉开门一头冲了进去。 里面很狭小,大概只有一平半左右,设施也很简易。 一边墙上支出一小块木板,上面有片蜡烛的残余,而地面是夯过的硬泥地,在最里面,有两块很宽的木板分开压在地上,中间露出黑洞洞的坑,这就是厕所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没有太大的味道,想是很久没人用吧。 他小心翼翼地踩到木板上,还挺稳的,他又好奇的往两块木板中间看了眼,发现底下是一口大缸,几乎没有什么污秽。 秦丁觉得这种旱厕还是能接受的,心也放松了许多。 不多时,他马上要解决完了,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扯门的“吱纽”响动。 那声音的来源并非是院子大门上的,而是离厕所比较近的这边。 秦丁想起昨天进来的时候,看到这边墙上,是有一扇通往隔壁院落的木门,而隔壁,应该住着马叔。 这扇门响了,可能马叔又过来了。 秦丁正在撕卫生纸。 “吱嘎!”又一次门的响动。 马叔走了?怎么没喊他。 秦丁系好裤子走了出去。他往院子里看了眼,没有别人,离他不远的那扇木门也关着。 秦丁弱弱地喊了声马叔,没有人回应。 他走进屋里,环视了下,一切如常,也没有人。 他往写字台上看了一眼,烛台、火柴盒、手电筒、本子、便签纸、磁带盒子、录音机,一样不少,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 他挠了挠头,一时也想不出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他打算洗下手,走到水缸前停住了脚步,他怔了下,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刚才被他放在缸盖子上的水瓢不见了。 秦丁有些疑惑,伸出手去揭盖子,但手停在半空却犹豫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水瓢的确被放在了盖子上面,为什么会不见了? 恐惧的火苗又开始一点点滋生,他有些烦乱地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觉得不能再自己吓自己了。 盖子一下被掀开,他愣了下,刚才水缸里的水不多,现在居然满了,而那葫芦水瓢扣在了里面。 秦丁想起马叔交代过,水缸会每天过来给续满,看来刚才没听错,马叔过来给缸里蓄水来着,只不过……这来回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秦丁不由又联想到了别处。如果这个工作这么特别,那么马叔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秦丁瞎乱想了下,舀了些水洗了下手,然后几步走到了写字台前,坐到了椅子上。 他定了定神,想着该静下心完成工作了。虽然磁带里匪夷所思的诡异内容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但经过这么一折腾,让他多少还有些适应。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把标有“四角”的第一盘磁带重新放进了录音机中,按下播放键,开始一字不落地写到大本子上。 也许听过一次后的印象深刻,所以往本上记录这些内容就容易了许多,他打算下个事件,也先听后写。 可能不够熟练,他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全部记录完。 这个过程里,包括一些生僻字和一些出现的响动让他费了些脑筋才写到本子上,多数时候还算容易。不过,与此同时,那些惊悚的画面还是不可避免的再次出现在脑中,让他更加确定自己还是不要接受这种工作为好。 记录完第一个事件,他在木盒里翻找着,打算听下一个内容。 在编号和同一名称的标注上,他找到了相同的四盘磁带,它们的标注名称都是“筑丹器”。日期是1997年5月29日。 当视线接触到这个日期上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延伸出来,将敏感的神经搅动了下,他想到了1997年5月失踪的父母。 只是那么一闪而过的感觉,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想到他们,也许只是日期上的凑巧。 他伸出手把序号靠前的磁带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录音机里。 磁带里先传出了沙沙地衣服摩擦响声,接着,一个cao着东北口音的男人声音出现了。 “事件代称:失魂 发生日期:1997年5月5日 委托方:云中市考古研究所” 秦丁手微微一抖,猛然按下了暂停键,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他记得很清楚,爸妈在去年四月底被云中市考古研究所邀请去参与一项考古发掘,然后没去几天,就在那边出事了。 他所了解的情况没有太多细节,那边也调查不出什么,只是说他父母与一些随行的同事,在发掘现场的一条地下河附近失踪了。 此刻,这盘磁带居然在时间和单位名称上这么凑巧,难道……这里面的内容,真的会和父母失踪有关? 秦丁不安起来。如果真的有关,那么意味着,父母的失踪就不那么简单了。 他调整了下呼吸,又一次按下了播放键。男人的声音继续着。 “受托方:凶魂侦缉所(非寻常事物调查司) 事件发生地点:云中市别胜窑村大通岭施工隧道。” 磁带到这里空白了几秒。 按照上一宗磁带内容来看,秦丁知道,这种介绍似乎是每个事件必须走的流程,他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没几秒,磁带里又传来了一些微微的摩擦声响,紧接着,东北口音的人声传了出来,还有一个说话慢条斯理且上点岁数的男人声音。 “1997年5月24日 武所长,除了失踪的那五个人和那名陪护的实习生,剩下的都出了问题?” “嗯……是的。你们……真的能解决吗? 呃,您别介意我这样怀疑,毕竟警察和医生都没有办法。 我这也是实在没辙了,无法跟那些家属做交代,更不能告诉他们真相,没人会相信的。 而且……找你们来处理,也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没关系的,让普通人去理解这种事的确有些困难,但是,这件事不是发生了吗?您也亲眼目睹了。您现在只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一遍,我这边会做出对应方案的,至于能不能解决,等了解清楚再说。” “哦,好,好吧。 呃,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我干了四十多年的考古研究,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现在要讲的内容,有些是所里人通报上来的,有的是前期报告,还有我亲眼所见的,可能不太完全,我尽量描述得完整一些吧。” “没关系的,您说吧。” “呃,在两个星期前,我们接到大通岭隧道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隧道挖到一半,侧面山体岩壁上出现了一条向下的深裂隙。 起初他们认为是爆破开凿不当引发的山体断裂,后来发现,那条裂隙似乎早就存在了。 施工方为了安全着想,派人下到裂隙里勘察,没想到顺着裂隙下去,居然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地下岩洞。岩顶非常高,四下开阔,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 在洞厅的西北方,还有一条横穿边缘的地下河。 让他们惊奇的是,那洞厅中间居然还有一些人工建筑,黑沉沉地立着一大片。 他们当时以为那是古代大墓,没敢贸然下去勘察,然后赶快就联系到了我们这边。 我们所里立马就派了一队人过去考察,没过多久,就发回来信息了,说那地下洞厅里的,不是墓葬。” “不是墓葬?那是什么?” “呃……那里有一座古代道观。” “道观??” “对,道观。” “嘶~!这道观门头有道称吗?” “有道称,在正堂上有道石刻牌匾,上面阴刻着‘玄石宫’三个字。道观外还有一个保存完好的石碑,上面有文字。” “石碑上刻的是什么?” “呃……是一句话。 ‘天佑吾尊得先机,恰逢顽石结灵胎。吸魂餐魄入地窟,填离取坎复天干。” “嘶~”(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呃……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您继续讲。” “哦。起初发现道称和石刻碑文,所以推断这洞厅里的建筑是座道观不假。不过第一批下去勘察的人员汇报,说那里发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点。 他们认为,道教大多数以炼丹和修仙为主,所以很讲究风水,选址一般都会选名山大川。 一方面山中正神有助于炼丹,另一方面山巅离天界较近,更利于修行,可这座道观却建在了地下阴潮之地,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其次,道观石刻牌匾上的字,居然是那种商周时期刻于青铜器上的‘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