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非常好。本来皇子年幼时都会有奶妈照看,可娥贵妃却坚持要亲自抚养孩儿。原本娥贵妃身体很好,跟皇太后当年一样都是喜欢舞剑之术的女人,自从生了皇子之后,疏忽了自身的调理,反而日渐衰弱下来。特别是先帝重病之后,娥贵妃的身体更加虚弱。就算窦皇后不下旨杀她,娥贵妃也很难活过那一年!
唉,陛下何其悲也,贵为一国之君,大汉皇帝,却连自己病重的母亲都保护不了!其心其情简直让人思之逾愤!”公甫效恨声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干脆让她消失?”沈云的语言愈发不逊,而且声音里也有些森冷。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想害死自己!虽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她这么做已经让沈云无法容忍!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有进无退,拼了!
公甫效看了沈云一眼:“陛下思母心切,所以你明日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及母亲之类。切记切记!”
沈云看他避过自己之前的话不回答,反而又扯到这边来,便也没有继续再说。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要是皇帝真能动的了皇太后,还会等到现在吗?他又不傻!
或许父亲当初进京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点了的,可他为什么还要赶来京都?难道他就不怕那老太婆对他不利吗?
沈云不解。
公甫效解释了沈云的这个疑惑:“这朝堂之上是最为诡异,最为叵测的所在。当众人在全力争夺一个某个东西的时候,其实那件东西只是一个幌子罢了……或许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原因。”
“当然,蔼成君看中了我那篇《驳大汉对罗马宣战文》!你是坚定的反战派嘛!”沈云道。
公甫效苦笑道:“反战派?呵呵,好词!不错,我当时的确是反战派。就连你父亲也是反战派。外人看来,似乎是我们这些人胆怯了,不敢对罗马宣战,但实际却不是这样。”
沈云点点头:“嗯,我明白,主和者未必怯,主战者未必勇。只是所图不同罢了!”
公甫效惊喜的眼神闪过,笑着道:“不错,主和者未必怯,主战者未必勇。那你可知我们所图和那些主战者所图是什么?”
沈云想了想:“为人所图不过权财二字而已。我看蔼成君也不会例外。不过既然是战争,而军权又掌握在益公和胡公手上,所以我断言,蔼成君此次所图乃是财,掌握全帝国金钱的大财!”
公甫效哈哈大笑,笑道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朝沈慕灵堂方向连续三个鞠躬,长声高呼:“清泉兄,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你若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蔼成君?”沈云呼唤了一声。
公甫效笑着对沈云道:“不错,你说的对。此次战和之争的确就是财权之争。帝国一向是帝国银行与户部分别署理全国财政,这样财权不能统一,必然导致国家经济基础不稳。
帝国银行很大程度上是属于皇家私人产业,所影响甚重,随着帝国商业的蓬勃兴起,帝国银行所能涉及的财力也越来越大,到如今已经到了能够影响帝国决策的地步!户部却因为帝国银行的干涉,每年收入日渐稀少。实不瞒你,户部已经连续十五年入不敷出,全靠与帝国银行赊借方才度过难关!
宇文丞相自当首辅以来,每年都与帝国银行揪扯这利息与偿还之事,烦的是早生白发,痛苦不堪。帝国银行在年初提出,让户部拿未来五十年的田赋作为抵押,帝国银行给予户部未来十五年的无偿支持。又还提出,用一亿份盐引、铁引来偿还这十五年来户部赊欠帝国银行的利息!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户部成了帝国银行的户部了吗?宇文丞相自然不允。并且严厉呵斥了帝国银行主簿蓝淀。并以首辅之尊免去了蓝淀户部郎中的兼职。
可没多久便发生了匈奴叩边之事。今年年初,匈奴从极北之地呼啸南下,席卷北海州,进逼新罗度信等地。益公和胡公领兵出征,击退了匈奴进攻。并在俘获的战俘身上搜到了罗马人提供的武器和兵刃,于是那些不知帝国艰难之徒便鼓嚣尘上,要与罗马宣战!
哼,这战可是轻易宣得的?一旦宣战,就必须派兵,派兵就要后勤,要辎重,如有军人战死还要抚恤……一万大军一月所需粮秣就要耗费百万金币还多,更别说与罗马宣战需要动用帝国多少军队,要耗费多少时间才够啊!益、胡两位殿下只出动了两支甲等军团,户部就已经连明年的田赋都垫了进去,若是战事扩大,帝国糜烂简直不敢设想。
而那些主战狂徒,都巴不得让帝国银行吞并了户部,好遂了他们那不可告人之心意!简直是一群国家蠹虫,该杀,该杀,该杀!!!”
公甫效越说越急,越说越快,到后来简直是神色俱厉!
沈云总算明白了,原来公甫效和父亲反对宣战并不是因为他们怕打不过罗马,而是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来供应战争进行。而现在看起来,胡公和益公也是反对战争的,所以才会由两位元帅亲自统兵打击匈奴,并且动用的军队不多,不出国境太远,这样依靠户部和地方的供给,勉强还能支撑。
那父亲冒死进京谒圣的理由也就充分了,胡公、益公不在朝,渤海侯就代表了两位至交好友的态度。这个时候,他更应该站出来,向文武百官表明态度,这样一来等于将军方的态度展现给朝中百官,让他们心里也有一个衡量!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站在朝堂之上表态,就已经被主战派用借刀杀人计除掉了。这到底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还是父亲一人的悲哀?
沈云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汉圣祖前辈创建的全新帝国,在经历了五百年风雨之后,似乎也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精力,正如一辆迟重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溜到万丈深渊里去……若是圣祖泉下有知,会有什么感慨呢?
“何曾记,金戈铁马铺睡榻。惊梦晓,却是大道梦天下!”沈云轻轻吟道。
这时,忽听房外有人声传来。
“公甫效,我那沈云侄儿在哪儿?快给老夫带出来,不然我就撕了你那张欠揍的衰脸!”
声音粗犷有力,蕴含威势,仿佛一头咆哮的狮子。
沈云错愕,公甫效却倏然变了脸色,先是震惊,而后却又狂喜,不等沈云发问,他已经抢先一步打开房门,朝外面大喊:“胡公殿下,公甫效在这此!你家侄儿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