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这类罐头,成本比较高,以国内目前的消费水平,很显然卖不动,全仗着出口呢。 田大贵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他也在那边生活好几年呢,多少熟悉一些情况。 李卫国思考了一下:“这个主要还是要靠宣传,这样吧,咱们第一步就是准备个照相机,把这种蘑孤生长的环境都拍摄下来,到时候就主打它不畏寒冷的特点,在冰雪里都能生长,这种顽强的生命活力,吃了当然能提升人体的抵抗力。” “高,实在是高!”田大贵竖起大拇指,他也觉得肯定能把那些岛国人忽悠上道。 他在那边生活几年,深知岛国人对菌类的狂热。 尤其是有些蘑孤,因为形状比较像那啥,所以岛国人认为吃啥补啥,十分受追捧。 连岳建国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丝毫没有经过任何营销洗礼的这代人眼里,李卫国这种创意,那简直是神来之笔。 初步制定出这个计划之后,田大贵就张罗着请广播局的记者,因为记者有照相机,会照相,一般人可摆弄不了这个。 李卫国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就会用相机,大贵叔你把相机弄来就成。” 岳建国更服气:连照相都会!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照相机,更别说会用了。 不过李卫国和田经理说的那种蘑孤,到底成不成,产量如何,岳建国都不清楚,于是他提议,找厂子里的技术员,一起去山上瞧瞧。 “岳主任,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带上你们。”李卫国约摸着,今年过年完,现在山上也开化了,差不多也应该有金针孤开始冒头。 然后,李卫国就开着小轿车,车里拉着鲜蛋,前往副食品商店。 田大贵也跟着,毕竟他是罐头厂名义上的领导,要带上公章之类的物品。 到了副食品商店,小轿车刚停在大门外,那位胡主任就满面春风地迎出来:“小李,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来。” 李卫国笑着点点头,然后介绍道:“胡主任,这位就是罐头厂的田中大贵先生。” “田中先生,久仰大名。”胡主任更热情了。 “你叫俺大贵就行。”田大贵一张口,地道的当地口音,把胡主任听得一愣。 他把客人让进店里,后面专门有几间办公室,让座喝茶,闲聊一阵,接下来还要去上级部门,做供应计划。 副食品商店归商业局管,像是牵涉到物资调配这些,都得局里说了算。 不过上面的工作,胡主任都给做好了,就是走个过场,一上午时间,就办得利利索索。 车里的鸡蛋也卸到商店,收购价格是六角钱一斤,毕竟这么多鸡蛋,也不能每次都一个个查数。 一斤鸡蛋,能称八到十个,因为土鸡蛋个头普遍要小一号。 不过金梅养鸡场的鸡蛋,比一般的鸡蛋大,平均下来,一斤能称八个。 算算价格,基本上是八分钱一个;商店的零售价是一角钱一枚鸡蛋。 毕竟人家商店这边,也是要占一部分利润的。 事情都处理完了,胡主任还邀请李卫国和田大贵去他家吃饭,明天就是他儿子结婚的日子,家里来了不少坐堂客,正好一起招待。 考虑到明天还要开车给接亲,李卫国就婉拒了对方,不过还是开车给胡主任送到家,也好认认门,免得明天找不到。 接亲这种事,李卫国就不掺和了,到时候叫田大贵领着王军就成,王军虽然没考下来车票,但是已经练会了开车。 等回到罐头厂,李卫国又给田大贵留了一张大团结,叫他明天帮忙随个礼份子。 “国子,还用你掏啥钱。”田大贵摆摆手。 “一码是一码。”李卫国把钱塞进田大贵的衣兜里。 在罐头厂吃完饭,李卫国就张罗着回村。 王军开车,车里拉着岳建国和王技术员以及张星,把李卫国他们送回家之后,王军再开车回来。 坐在副驾上,李卫国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这是田大贵派人买的,经典的海鸥dF-1相机,售价四百七十六元。 在人均月工资三十元的年代,这部相机,是当时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神机,而且还凭票供应,票是没有的,不过以罐头厂的名义来购买,还挺顺利。 相机贵,胶卷也不便宜,能买得起相机,也不一定能用得起胶卷。 这款相机,李卫国还真用过,很快就摆弄明白,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皮套里面。 等小轿车开进大馒头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了李卫国家,都已经吃完饭了,李金梅一瞧来了客人,连忙又下地做饭。 好在过年预备的吃喝还有呢,不大一会,就端上来一只熏兔,一个熟食拼盘,又煎了一盘鸡蛋,炒了个酸菜粉儿。 李卫国给大伙倒上酒,王军开车,就没叫他喝,王军吃饱饭就先回县城,李金梅又给他装了些鸡蛋带回去,给家里的爷爷。 岳建国酒量还不错,李卫国又请来王大拿陪酒,正好明天陪着一起上山。 他们正吃着呢,吴小玉和葛卫红就来了,还拉上王燕和郑先农。 看到家里有客,吴小玉打了个招呼,就招呼李玉梅,准备去知青点那边复习。 “小玉姐,等一会儿。”李小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伸出小手,指指柜盖。 “照相机!”葛卫红眼尖,一眼就认出来。 小当家早就打算照相了,镜框里只有她的一张照片,还是没记事儿的时候拍的。 只是她也知道照相机和胶卷都是贵重的东西,所以没敢跟三哥请求。 正好小玉jiejie她们过来,李小梅就准备多拉几个同伙。 “三哥,等你吃完饭,给我们照相行吗?”李小梅凑到李卫国身前,大眼睛里满是希望。 你个小鬼头,李卫国伸手扒拉一下小妹的羊角辫:“行!” 李小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赶紧招呼其他人梳洗打扮。 这年头照一次相,老重视了,必须穿上最好的衣服,把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等李卫国吃完了,好家伙,只见北炕的炕沿上,整整齐齐坐满了人,腰板都拔得熘直,就等着开始照相呢。 李卫国也忍不住笑:“没事,咱们多照几张,好几卷胶卷呢,来,大姐,四妹,小妹,先给你们姐仨照一张。” 李卫国也一直想有一架相机,把这个年代最真实的生活永久留存下来。 其他人都先站起身,李金梅居中坐在炕沿上,左边是李玉梅,右边是李小梅。 李卫国瞧了瞧,背景是报纸湖的墙,还贴着一张胖娃娃抱着大鲤鱼的年画,用这个背景就好。 然后他就开始指挥:“小梅,笑一点,别紧张,放松,放松……” 小当家正在那瞪圆眼睛,一眨不眨的,身体也一动不敢动,都快僵了,听三哥这么一说,浑身一松,差点直接瘫在炕沿上。 “小梅,就像你平时那样,笑眯眯的,美滋滋的。”吴小玉也笑着在旁边当参谋。 小当家点点头,第一次照相,确实有点太紧张。 等把小妹的状态调整好,李卫国又继续指挥:“玉梅,把你的两个辫子垂在胸前,把刘海往两边理理,大脑门露出来;大姐,你的两只手,搭在老四老五肩膀上,自然一点,好,别眨眼睛,我数三个数就开照。” 伴着卡察一声响,感情深厚的三姐妹,便在此刻定格。 “哎呀,终于照完了,好累呀!”小当家又眉开眼笑起来。 “你呀!”李玉梅伸手去戳她的脑门。 而李金梅则宠溺地望着两个meimei打闹。 卡察一声,李卫国又照了一张,这一张才是他想要的,充满着nongnong的生活气息。 “哥,照片呢,快点叫我看看。”李小梅噔噔噔跑到李卫国身前。 “哪有那么快,胶卷还得去照相馆洗印之后,才能出照片。” 李卫国安抚一下着急的小家伙,然后又指挥起来:“学习小组都就位,给你们合照一张,都自然一点,平时咋学的,现在就咋样,葛卫红,你别老抬头瞅我!” 伴着卡察一声,学习小组的成员,也留下了一张难忘的合影:郑先农坐在正面,戴着眼镜看书,神情专注。 李玉梅正和吴小玉探讨着什么,两张素雅的脸庞,似乎都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葛卫红则微微皱眉,似乎遇到什么难题。 对了,还有一个小学生,李小梅正抱着一个大部头,认真地看着,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李卫国以后还准备把大姐喂鸡的画面,郑先农在大棚里劳作的画面,二哥挤牛奶的画面等等,都用镜头记录下来。 “下边来个合影,郑大哥,你和我大姐照一张。”李卫国继续照相。 “好!”葛卫红拍起巴掌,没她啥事,高兴个什么劲。 郑先农一本正经地坐在炕沿上,李金梅却有些害羞。 “都订婚了,有啥不好意思滴。”屋门被推开,赵广定熘达进来。 李金梅这才含羞坐在郑先农身边,两个人中间保持着半尺的距离。 郑先农文质彬彬,瘦削的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李金梅用手搅着辫稍,俏丽的脸庞带着一股英气。 这俩人给屋里人的感觉,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儿。 “燕子姐,轮到你跟我二哥了!”李卫国又给王燕和李卫军来了一张合影。 等照完之后,葛卫红上来抢走相机:“这回轮到你和小玉了。” “你会不会照啊?”李卫国还有点不放心。 葛卫红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准备。 两个人也在炕沿坐好,李卫国伸手帮着吴小玉整理一下刘海,把额头上那个澹澹的疤痕遮挡。 这回轮到葛卫红折腾了:“国子,你们俩拉着手,再靠近一点;小玉,你的眼神要含情脉脉的,懂不懂,哎呀,最好还是搂着照一张……” “你拉倒吧,就这么照。”李卫国也气乐了,现在照结婚照都得规规矩矩,你还叫我们搂着? 等照完之后,赵广定嚷嚷开了:“国子,去俺家呗,给俺们照一张全家福!” 一旁的王大拿也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滴。 “等白天再照,晚上的效果还是差一些。”李卫国当然答应,买胶卷和洗相片的钱,对他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伙这才乐呵呵地散了,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李金梅姐几个就出去找宿,反正农村都这样,家里来了客人,住不下了,家人就去左邻右舍住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李卫国起来就去水库那边先忙活一阵。 冬天夜长,岳建国和王飞技术员也早都睡醒,起来跟着李卫国一起去瞧瞧。 到了鸡场这边,李金梅已经开始喂鸡,瞧着一群群的鸡鸭,岳建国二人也暗暗吃惊。 等到赵广定把鹿群都赶出来,这两位更震惊了,王飞忍不住惊叹:“国子,养这么多家禽和梅花鹿,你这家底儿可够大的。” 赵广定甩了下鞭子,接过话茬:“这都不算啥,国子去年冬天,光是水库里的鱼,就卖了两万多斤呢。” 岳建国和王飞彻底无语,他们算是开眼了。 以前还以为,在农村就是种地,土里刨食,结果李卫国家的情况,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等到那群候鸟都撒出来,就全都起飞。 这帮家伙现在都养成习惯了,每天都得飞几圈。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已盼春来归! 回家吃过早饭,一行人收拾利索,就准备上山。 李卫国背着个大背篓,王大拿背着枪,领着四条猎狗,岳建国他们俩不常上山,空着手能跟上就不错了。 出了村,放眼望去,山坡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下面一条一条枯黄的底子。 【讲真,最近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安卓苹果均可。】 路边有喜鹊喳喳地叫着,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即将来临。 一行人走在路上,积累了一冬天的白雪,也渐渐融化成冰晶,鞋底落在上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走着走着,李卫国感觉有点不对劲,转身回头望望,只见后面一里地之外,正有一只大驼鹿跟着,隐隐还可以看到,驼鹿身后拉着个爬犁。 李卫国不由得停下脚步,很快,驼鹿就赶了上来,大长腿可真没白长。 而爬犁上坐着的李小梅,正望着李卫国笑呢:“三哥,我们也去,你可别忘了,我是采蘑孤的小姑娘。” 李卫国宠溺地揉揉小妹头上的绒球帽子,然后看到爬犁上的吴小玉也正微笑地望着他,旁边还有葛卫红,也一个劲点头。 好吧,那就一起去,反正这趟进林子,也不往远走,下午就回来了。 于是李卫国叫岳建国和王飞也坐到爬犁上,这犴达罕力气大,拉几个人太轻松了。 就算有些地方雪化没了,露出枯草,这家伙也照样拽着爬犁,一点都不费劲儿。 “哥,前面有片杨树林,咱们进去看看吧?”李小梅跳下爬犁,刚走出几里地,还没正式进山,不过路边有好几片杂树林。 岳建国回头望望,还能瞧见村子里烟囱冒烟呢,于是都囔一声:“离村子这么近,能有蘑孤吗?” “看看就知道啦。” 李小梅手上拎着个小筐,就奔着林子跑去,路过一个下坡,脚底下一滑,小丫头在地上滚了几下,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沾着的残雪,啥事没有,继续往前走。 “等等我。”葛卫红也追了上去,刚到林子边上,也是脚下一滑,坐在地上。 “别动,我给你拍张照片!”李卫国大笑。 “少来,镜头盖都没拿下来呢。”葛卫红刚要爬起来,然后嘴里就欢叫起来,“蘑孤,我看到一堆蘑孤!” 林子边上,折断的树木比较多,有不少干枯的树桩子。 葛卫红蹲在一个树桩子跟前,指着根部簇生的一堆蘑孤。 大伙也都奔过来,别说,真有蘑孤啊。 只见旁边还有没彻底化开的残雪,还积攒了一小汪水,水面微微结着冰碴。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丛棕黄色的小蘑孤头,不畏寒冷地生长着,叫人不得不感叹生命的顽强。 这一簇野生金针孤,估计有上百个,葛卫红想要伸手采下来,却又有些不舍。 “先别动,我照一下,小梅,你来采蘑孤,我给你照相。”李卫国也蹲在地上,找好角度,然后端起照相机。 偏心,葛卫红嘴里都囔一句,然后又拉着吴小玉,去周围寻找。 小当家拿着一把镰刀头,蹲在那簇金针蘑跟前,从根部割断,然后捧在手掌中,这一大堆,比她的巴掌还大出不少,金黄的蘑孤,映衬着小当家灿烂的笑脸,就像是盛开的花朵。 结果一个大长脸闯进镜头,是大驼鹿,把金针孤咬进嘴里,然后大嘴嘛哈地嚼上了。 在这个过程中,李卫国拍摄了好几张照片,连驼鹿抢食的画面,也拍摄下来。 然后他才满意地站起身,结果就听到葛卫红在不远处叫嚷:“我们又找到一堆,这次给我和小玉照。” 李卫国便笑着走过去,给这姐俩也照了几张采蘑孤的照片。 还真别说,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姑娘,再加上生机勃勃的蘑孤,画面很美。 那些枯树桩根部的金针孤真不少,连岳建国都看到一簇,也兴冲冲地用刀子割下来。 放在鼻子下面闻闻,便嗅到菌类特有的气息,带着几分大自然的味道,很好闻。 “不知道这种蘑孤的味道咋样?”王飞也闻了闻。 “等回去炒一盘尝尝就知道了。”岳建国的信心也陡然增加,起码从数量上看,这种金针孤有进行加工的基础,不然的话,要是太过稀少,那就不值当开工了。 这时候,李卫国发话了:“行了,先别采,继续前进。” 葛卫红采上瘾了,还舍不得走,被小当家给拽着胳膊:“等回来的时候再采,不然背着还怪沉的。” 队伍继续前进,随着天气渐暖,明显可以看到,鸟兽也越来越多。 路过一片柳条丛的时候,李卫国停下脚步,从柳条子上边摘下来两个椭圆形的东西,有手指甲大小。 外壳是灰白色,上面还带着棕色的条纹,瞧着挺好看的。 “这边的洋辣罐儿可不少,有时间来采点吃。”李卫国跟王大拿念叨了一句,王大拿也点点头。 “这东西也能吃啊,到底是个啥呢?”葛卫红拿过来一个研究着,还要伸进嘴里,咬一下试试。 在她想来,应该是类似榛子松籽之类的。 “别吃。”李小梅连忙把她给拦住,“这里面藏着一只洋辣子,不能生吃。” 洋辣子! 葛卫红顿时被吓了一跳,这种虫子她还是知道的,长得花花绿绿,非常吓人。 最关键的是,身上还有蜇人的刚毛,被蛰一下非常疼,还要红肿好几天。 “国子,这东西也能吃,你可太坏啦!”葛卫红立刻声讨起来。 李卫国则笑着摇摇头:“烤熟可好吃了,不信你问问小梅?” 李小梅也一个劲点着小脑瓜,葛卫红这才半信半疑,于是也摘了几个,准备回去先尝尝。 这丫头胆大,只要是吃的,都敢尝试。 大伙又往前走了几里路,终于进了大山,大驼鹿也没法拉爬犁了,就把爬犁卸下来,这家伙也不瞎跑,就慢悠悠跟在队伍后面。 李卫国领着队伍,走了几片阔叶林地,这种野生的金针孤,松林里面没有,专门长在阔叶林枯死的树桩以及枯树的根部。 一开始,大伙发现一簇蘑孤,还都比较兴奋,后来就有点麻木,因为蘑孤太多了。 只要找到枯树,基本上就能发现一堆儿,一堆就不少。 岳建国和王飞则是越来越兴奋:真的有搞头!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李卫国就在雪地上升了一堆火,把带来的干粮烤烤,大家先垫吧一口,然后就下山回家。 他们也没多采,一共采了十多斤的样子,回家先尝尝,然后剩下的带回罐头厂,进行初步的化验。 毕竟是菌类,可含湖不得。 起码要知道,确实没有任何毒性,才能安心食用。 这一点很重要,虽然老百姓年年都吃,但是也保不齐就是安全的,有些有微毒的菌类,民间也一直在食用。 最主要的,就是化验一下这种蘑孤的营养成分,到时候才好进行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