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妹去屋里收拾炕上的东西,李卫国双手抓住一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微不可见的白光一闪,麻袋和里面麦穗上的水分,凝成一个个小水珠,然后就像受到吸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汇聚到李卫国手上。 只是这水有点脏兮兮的,直接被李卫国甩到屋外,哗啦一声,汇聚到地上的污水之中。 还真能成! 李卫国也不由得眼睛一亮,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省事了,直接去场院,把那些麦垛里面的水分都汲取出来,一天抽一次,看你还怎么发芽? 于是满心欢喜的他一鼓作气,又把另一个麻袋的水分吸出来,还包括小当家的那个小面袋子。 只是这一次,花费的时间明显更长了,李卫国也感觉到有些吃力,对那些小水珠的掌控力,明显在下降。 这种感觉,并不比前几天给水库放水的时候轻松。 看着白色的光团迅速暗淡下去,李卫国也搞明白了,这种精细的控制,对光团的消耗同样巨大。 看来刚才的想法有点太天真,把一大垛麦子的水分全都吸出来,实在是有点想多了。 不过一点一点积累的话,还是可以去尝试一下的。 李卫国眼前闪过老村长坚毅的面庞,他决定:一定要竭尽所能去做这件事。 来来回回,他跑了好几趟,把家里的南炕都堆满了麻袋。 李金梅还不肯罢手:“再多剪几麻袋麦穗,还有北炕呢。” 李小梅眨眨大眼睛:“姐,小鸡崽还在炕上呢?” 新出壳的小鸡崽都怕凉,所以要在炕上放两天,才能下地。 这几天外面都下雨,只能一直在屋里放着。 “没事,炕梢还能放几个麻袋。”李金梅抬手抹抹头发,然后甩了甩沾在上面的雨水。 “那我们睡哪呀?”小当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李卫国忍不住扒拉一下她的羊角辫:“那你搂着小鸡崽睡呗。” 等到各家各户的炕上都堆满麻袋之后,这边的小场院里,还剩下一垛半的麦子。 大伙也都瞧着发愁:家里实在没地方放了啊。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伙都帮帮忙,把麦穗剪下来,都放我家里。” “哥,咱家两铺炕都满了呀。” 李小梅跟着三个来回倒腾,当然最清楚不过,现在看到三哥还要往家运麦子,小当家也有点着急。 这时候赵广定插话进来:“俺家炕上还能再放几麻袋,就是没那么多柴火烧炕,得去谁家抱柴火。” 这老小子,平时连炕都懒得烧,应了那句话: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广定,你天天张罗搂媳妇睡觉,这回正好,搂着大麻袋睡呗。”旁边有人开玩笑。 赵广定也不在乎,嘴里还说呢:“要是这些小麦直接分给俺,那俺就全都包圆,就算用嘴吹气,也能吹干。” “你就吹牛吧。”王大拿又背走一麻袋麦穗,“俺回家拉风匣去,没准真能吹干。” 他也是受到赵广定的启发,想用这个法子试试。 大馒头屯还没通电呢,家家都有风匣,大伙也都受到启发,你一麻袋我一麻袋的,又认领走一部分。 最后还剩下大半垛的小麦,被李卫国给包圆了。 大伙七手八脚地帮忙,把一捆捆的小麦塞进大铡刀里,咔嚓一下,麦穗子就全都铡下来,还伴着赵广定嘴里一声吆喝:“开铡啊!” 吱溜一下,麦捆子里面窜出来一只耗子,仓皇逃窜。 “哪里跑,今天俺要铡下你的狗头,耗子头!”赵广定吆喝一声,连连跺脚,也没踩到。 其他人也懒得理他,纷纷用簸箕把麦穗子往麻袋里装,时不时还踩上两脚,以便多装一些。 “广定,你有那劲头,踩踩麻袋好不好?”王大拿实在看不下眼了。 “俺还得回家烧炕呢。”赵广定扛起个袋子就往家跑。 李小梅在后边急得直喊:“大拿叔,那是我的面袋子!” 赵广定干活一贯拈轻怕重,有小面袋子,当然不会去扛大麻袋。 李卫国看到麦垛底子还有最底下的一圈麦捆子,便跑过去,准备都运过来,拎起一捆,好家伙,湿漉漉的,直嘀嗒水。 这最下面的一层,都快被水给泡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卫国愣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哈哈,找到啦! 这种波动是从他脚下传来的,李卫国瞧瞧满是积水的地面,连忙牢牢将这个位置记在心里。 在李卫国的记忆中,十几年之后,翻修队部的时候,就在小场院这边,从地底下挖出来不少宝贝,好几个坛子呢,据说里面都是袁大头。 这些财宝,大伙都猜测,是当年那位地主王大馒头埋下的,最后就被上边给收走了。 李卫国也一直惦记着呢,只是这些日子,始终没有找寻到具体的藏宝地点,总不能把这地方都挖个遍吧? 他的计划是,把这些宝贝找到,然后留下一小部分,找机会叫四妹和吴小玉他们挖出来送交公社,那表彰奖励肯定就跑不掉,可以顺利解决两个人高考的政审问题。 至于剩下的,既然是地主老财的家当,李卫国帮忙经管起来,当然也没啥心理压力。 所以这些日子,李卫国没少在这边踅摸,可惜一直没什么头绪。 想不到今天终于发现线索,他也很快琢磨明白:这绝对不是他运气好,而是这些天连续下雨,雨水的浸润,令他的感知能力,深入地下。 而且最令他心动的是,那些埋藏的宝贝里面,极有可能存在玉器。 李卫国心里当然高兴,这就叫好人有好报,要不是张罗着把剩下的麦子都运回家,没准就错过了呢。 如今知道了准确的方位,那以后就省事多了。 这个意外收获,令李卫国干劲十足,剩下的麦穗子,一共装了二十多个麻袋,最后都叫李卫国给弄到他家去了,连仓房都给堆满。 “国子,能行不,别最后都捂长毛喽,跟队里没法交代。”李金梅也有点担心,主要是担心好心办坏事,影响李卫国在村里的形象。 李卫国反过来安慰大姐:“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在外面让雨水浇着强。” 李金梅也只能微微叹息一声,然后就忙着去做饭。 而李玉梅则和李小梅一起,给小鸡崽喂食。 刚出壳那两天,都是把小米用水泡了喂鸡崽,因为鸡崽的数量比较多,所以小米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喂苞米面,小当家还揪了一些婆婆丁和曲麻菜,切得碎碎的,拌到苞米面里,小鸡崽还挺乐意吃。 这两种野菜喂小鸡小鸭是最好的,除了补充营养之外,还能增加抗病能力。 期间,赵广定夹着盆,来借了点苞米茬子。 李卫国留他吃饭,要是换成平时,赵广定肯定乐乐呵呵答应。 不过这老小子今天挺有正事:“俺正好煮一锅苞米碴粥,就当烧炕啦,一会再从你家抱点柴火。” 难得懒汉都为了保住粮食变得勤快起来,李卫国也挺高兴,还从园子里边摘了几根黄瓜和小辣椒啥的,叫赵广定带回去。 还有小当家,也塞给赵广定两个咸鸭蛋。 咸鸭蛋放到苞米碴粥里一起煮,煮的时间长,蛋黄油都能煮出来,味道最好。 家人都各自忙活,李卫国则去了仓房,开始给那些麦穗甩干。 “哥,吃饭啦。”等李小梅招呼李卫国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三哥已经靠着麻袋睡着了,脸上苍白得吓人。 小当家吓得赶紧把大姐和四姐叫来,姐妹三人合力,把李卫国架到屋里。 “没事,我没啥事。” 李卫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只是有些脱力,而且精神过度消耗,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现在只想睡觉。 “肯定是淋雨感冒了。”李金梅连忙去找药,很快就拿了一片去痛片,还有几片四环素回来。 这年头,药品同样短缺,在农村,去痛片就是万能的神药。 李卫国瞧瞧糖衣片的四环素,猛地想起来一件事:“这药以后可得少吃,尤其是小妹,小孩子千万别吃,不然的话,等长大了一口四环素牙,难看死了。” 听三哥描述一下四环素牙的恐怖之后,惊得小当家连忙捂住嘴巴,一个劲晃着小脑瓜,表示坚决不吃这种药。 如今医疗条件落后,许多药物的副作用也不十分明确。 躺在临时搭建的地铺上休息了一会儿,李卫国感觉好多了,就挣扎着起来吃饭。 “哥,给你吃罐头,吃完罐头,感冒肯定就好啦!”李小梅给三哥抱过来一瓶罐头,糖水山楂,透过玻璃瓶,可以看到里面粘稠的罐头汤,还有深红色的山楂,看着非常有食欲。 罐头是上两次李卫国去县城买回来的,李小梅一直没舍得吃。 李卫国接过螺丝刀子,在罐头瓶盖周围撬了一圈。 这时的罐头盖子,还不是以后那种旋转的,而是压盖密封的,打开的时候比较费事。 在缺医少药的年代,对小娃子来说,还有一种神药,那就是罐头。 有点小毛病啥的,来一瓶罐头,立马变得生龙活虎。 开启罐头之后,李卫国用勺子舀了一粒山楂,倒进嘴里,然后指指剩下的:“我怕酸,你们吃。” 小当家不依,非得又给三哥倒了半碗,然后抱着罐头瓶子,和四姐分着吃。 喝了一勺罐头汤之后,小丫头使劲砸了一下嘴:“呀,真甜啊!” 李卫国又吃了两勺,然后把剩下的塞进大姐手里,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姐仨吃罐头。 这个年代,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瓶罐头,都能叫一家人吃得开心。 就算这样,最后还剩了小半瓶,叫李金梅又把盖子扣上,摆到柜盖上,留着给小妹吃。 “要是天天能吃到罐头就好啦。”小当家喜滋滋地畅想着。 李卫国心里一动:“那还不简单,咱们以后建一个罐头厂,那不就能天天吃到罐头了。” 小当家眼睛一亮,伸着小手指凑上来,李卫国也跟她拉拉勾。 这可不是他糊弄小妹,而是心里头真打算办一个罐头厂。 不过这事不急,还得慢慢筹划。 吃完饭睡了一觉,李卫国感觉又恢复不少精神,于是又去仓房转了一圈,给小麦脱水。 这次他也涨了记性,不贪功,干一会就休息一阵,不然还得吃罐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宿的时间,仓房里面的那些麦穗,还真全都干了。 为了摆摆样子,第二天吃完早饭,他还是把风匣抱到仓房,咕哒哒地拉了一个多小时。 李小梅也凑过来帮忙,不过她力气小,拉几下风匣就没劲了。 兄妹俩正在这忙活着呢,就听大门外有人吆喝,李卫国出了仓房一瞧,只见老村长和王队长穿着雨衣,领着几个人进到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