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半,马儿街75号。 按照徐荣给的地址,我来到这里寻找孙明。 孙明是当时圣洁酒店的保安,酒店保安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他的家是独立的二层小洋楼,虽然地理位置一般,但这么一栋小楼少说也要三百来万。一个保安怎么能住这样的房子? 我咚咚咚地敲了许久的门,不见有人回应,家中还亮着灯,应该有人在家。 我抬手再次敲门,好一会儿之后,听见后面有人在叫我。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我转过身去,对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背着一个白色挎肩包,神情有些许疲惫,像是劳累了一整天。 在来之前我就编好了借口,说自己是记者,来做采访的。 女子听了我的自我介绍,皱着眉头走上台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道:“这里没有新闻,你可以走了。” 女子走入屋内,就要关门。我赶紧伸手,挡住了要关闭的房门。 “我无意冒犯,但请你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女子并没有邀请我进入她家,而是通过门缝看着我,她的眼中毫无生气,像是被生活折磨的失去了希望。 “我无意中发现了当初圣洁酒店着火的新闻,觉得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我想找孙明先生问问当年的事情。” 我自觉态度诚恳,语气温柔,就算不能打动对方,也能得到一点提示吧! 女子却似一座冰山,说的话没有一点温度:“说完了吗?” 我木讷的点头。 咣当一声,女子关闭了房门。 我站在门外的台阶上,不知所措。没办法我只能打电话去求助徐荣,进过一番调查。 这才知道,孙明在三年前就因为车祸住进了医院,后来便一直没有出院,说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并且到了晚期。 “孙明只有三十五岁,他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还是晚期?”我觉得徐荣在开玩笑。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的病历上是这么写的。” 我马不停蹄的到了孙明所在的医院,站在监护病房外,看着昏迷不醒的孙明,他已经不是阿尔兹海默症了,这分明是命不久矣!完全是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这还问什么啊!能问出来个屁啊! 我懊恼地看着病房内的孙明,突然,我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监护室内,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逐渐显现,他居然是宋经理。 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这要是被宋经理发现我就完蛋了。 宋经理走到了孙明的病床前。我只能看见宋经理的半张脸,他阴森的笑着,还用手拂过孙明的额头,似是在照顾孙明。 在接受宋经理的照顾之后,孙明的心率就降低了许多,最后彻底消失。 病房的警报声响起,值班的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他们奋力地抢救孙明,但这毫无意义,孙明的灵魂已经被宋经理带走了,就算救回来,孙明也只是一个植物人。 医生尽力了,孙明没能救回来。我就站在病房外看着孙明死去,一言不发。 一条生命就在我的眼前消失,我是有机会救他的,可因为我害怕,什么都没有做。 之前在孙明家见到的女人出现了,她在收敛孙明剩下的遗物。没有悲伤,她冰冷的脸上,甚至挂着微笑。 我一拳砸在墙上,手出血了都不自知。一个人死了,她居然在微笑,我一个外人都感到悲伤,她却在笑。 我站在病房前,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女子真的很高兴,在我拦住她去路之后,还能微笑着叫我离开。 “你有没有心啊!”我用责备的语气冲她发火。 她疑惑地看着我,好像没有听懂我说了什么。 我觉得自己发火有点不对,如果他们关系不融洽呢?“你和孙明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朋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是他的女朋友啊!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你吧!” “神经病,别挡路,你再不让开,我叫人了。” “你叫随便叫!让大家来看看你丑恶的嘴脸。”我的火气压制不住了,男朋友刚死,她居然能开心的发笑,武大郎死了,潘金莲还会假装悲伤,这女人是不当人了。 “精神不好就去精神科,这里是医院,走两步就到。” 我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对的起死去的孙明吗?他尸骨未寒,你居然开心的笑,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女子挣脱了手,轻蔑地看着我,道:“你是孙明的朋友吗?” “算是!” 女子讥讽道:“既然是朋友,那他得病的三年你们去哪里了?” “三年前孙明车祸住院,人救回来了,却得了阿兹海默症,病情一日三变,几天时间就到了晚期,生活无法自理。” “这三年,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只是孙明的女朋友,不是他的亲人,我们甚至才认识半年。” 女子越说越伤心,泪水划过了她的脸颊,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我的轻蔑。 “我大可以和他的亲人一样,不管不顾,和你们这帮朋友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我照顾了他三年,让他这三年活的有个人样。如今他死了,我开心难道不应该吗?我凭什么悲伤,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女子狠狠地把我推开,走出了病房。我看着女子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是一个混蛋,十足的混蛋,明明能阻止一条生命逝去,却因为害怕而毫无作为,最后为了减轻负罪感,甚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抨击别人。 我站在路灯下,犹豫不前,不敢去敲门,实在没脸去见孙明的女友,从她那是询问孙明的事情。 门突然打开了,孙明的女友拿着一大堆的东西走了出来。 她看见了我,没和我说一句话,径直走向了垃圾桶。直到她再次进屋,我这才走向了垃圾桶。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发现,在那一堆的垃圾中,有一本日记,孙明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