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陈胜又吩咐道:“王儒信,你安排医生好好给徐世勣治伤,再找个清静地方让他养伤。另外也要有人小心服侍。他若死了,我唯你是问,听明白没有?”
王儒信躬身领命,径自去了。陈胜则舒了口气,道:“家丑不宜外扬。假如让各地的瓦岗将士知道了咱们竟然自己内讧,对他们士气的打击必定十分大。嗯……这样吧,就说突厥人兴兵作乱,乘机刺杀了蒲山公和大龙头。把那两个突厥将领——什么颜里回和铁雄——的尸体吊在城门处公开示众,希望能挽回一点影响吧。落雁,妳觉得这样处理如何?”
沈落雁点头道:“也好。另外也可以再多放出一些谣言,把脏水泼到杜伏威、李渊、独孤阀、王世充、还有其他势力的头上去。谣言多了,即使有人说出真相其实是咱们瓦岗军自己内讧,相信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了。不过……这只能瞒一瞒下面的士兵和老百姓。参与机密的人,却是瞒不了的呀?”
陈胜沉吟道:“落雁,妳觉得蒲山公营里面,有多少人会因此脱离瓦岗的?”
沈落雁苦笑道:“祖君彦、王伯当、崔世枢、邢义期、房彦藻、郑颋……”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名字,道:“这些人都是密公心腹,长期参与机密。一旦知道密公死了,那么他们肯定要脱离的。”
陈胜凝声道:“他们一旦脱离,对瓦岗军大大不利。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沈落雁发挥军师本色,道:“有办法。首先荣阳城全城戒严,一切人等暂时不许进出,以控制消息泄露。然后我以密公名义写信给他们,告之密公已经成功铲除大龙头,让他们回来荣阳商量之后的事情。等他们回来了,就立刻擒下。要杀要关,都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陈胜问道:“这主意不错。但……真能行得通?”
沈落雁叹道:“自然可以。以往落雁代密公执笔写这类机密信件,没有一百次,至少也有七、八十次了。祖君彦王伯当他们,也认得我字迹的。加上密公府里的印章,一切天衣无缝,不由他们不相信。”
“既然如此,那就依计行事吧。”陈胜点点头,随即却又问道:“不过落雁,妳不是以辅助李密统一天下为理想的吗?现在我杀了李密,让妳理想落空了。难道妳就一点都不恨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帮我?”
沈落雁幽幽叹息,道:“密公对落雁有知遇之恩,落雁此生,哪怕死也不敢忘记。但密公终究已经去世了。而太子……不,胜郎。你还活着,而且比密公更有资格统一天下。这是在公。”
陈胜点头道:“在公……那么在私呢?”
俏军师顿了顿,仰首举目,丝毫不避忌地正视着陈胜,道:“在私……胜郎,我是你的女人。女人支持自己的男人,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啊。”
陈胜愕然一怔,笑道:“看不出来,落雁妳居然也会有这种从一而终的想法。”
俏军师同样嫣然道:“胜郎,你这是说笑了。昨天晚上你也可以感觉得到的。我沈落雁并不是那种从来未曾经历过男人的黄毛丫头。只要我不愿意,不喜欢,那么即使曾经春风一度,也不过露水姻缘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又岂能牵绊得了落雁?”
陈胜也笑了。他搔搔头发,略带几分惘然,道:“所以我也觉得奇怪。落雁,妳人称俏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颗玲珑剔透七窍心,可说行一步看十步,一念生百计。至于我……呵呵,很多人都说我是个脑子里长满了肌肉的蛮子,凡事只懂得用拳头的。不管怎么看,我们都是南辕北辙吧?怎么落雁妳就看上我了呢?说不通啊。”
沈落雁伸手拨了拨鬓边秀发,轻笑道:“胜郎你绝非什么蛮子,而是大智若愚,大巧不工。想到什么就想什么,心口如一。你也不是什么脑子长满肌肉,只是不屑于玩那种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把戏而已。或许……要争天下的话,你这种性格,反而比密公更加合适。唉~落雁自己知道自己。说得好听,那叫聪明多智。说得不好听,就是阴险狡诈。或许……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所以落雁才会一见到胜郎你,就情不自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