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无尽嘲弄的笑声在整个后山回荡,胡筱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直在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胡筱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再次站起身,朝孙羽的方向走了两步。 “孙羽?”胡筱一副惶恐的表情,她摊开双手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已经跳出棋盘和我对弈了吧?” 孙羽目光一冷,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管蓓蓓的死就是我所有计划的中心?”胡筱低头开始查手指,“李腾飞是假象,宋临也是假象,真正要保的人是古慧文。 而我已经杀了张惊涛,古慧文没办法被定罪了,所以你只能选择以自身为诱饵来找我,在你死之前把我也带走。” “所以!”孙羽缓缓点头看向那三个拿枪的男人,“你提前准备好了杀手。” “对啊!”胡筱笑道,“你的选择只剩下亡命一搏,从你对小七下杀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想办法出现在我面前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 孙羽耸耸肩,“我觉得你没必要在这里跟我开玩笑,如果你想直接杀我,我根本不可能活着来到这里,所以你肯定给我准备了一个能让你开心的死法。” “还是你了解我!”胡筱会心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小梦,“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秦悠然怎么样?” “很像。”孙羽一直在等着胡筱提起秦悠然的话题,他顺理成章地问道:“那张秦悠然在咖啡馆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儿?” “你说呢?”胡筱反问道。 “原来真的是你!看来当年秦悠然的杀人脱罪计划是你帮她设计的。”孙羽深吸一口气,困惑地摇摇头,“我不明白,就因为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一点点小事儿,你就对我产生了那么强烈的兴趣?让你从那之后一直在关注我?” “对!”胡筱又向前走了一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类,你已经了解了我的童年,所以你肯定能明白,对于孤独的我来说,找到一个同类我会有多么开心。” 胡筱仰望天空,陷入了回忆,“从你上初中开始我就会偶尔去看你一眼,通过胡家的势力了解你的成绩,你和我一样,永远是智商最高的存在。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看到耀眼的你,我就好像看到了耀眼的自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白狐组织的?”孙羽忽然问。 “你觉得呢,神探?”胡筱又把问题抛给了孙羽。 孙羽不假思索地说:“我怀疑很早,因为你的年纪并不大,小七和包有谅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组织已经有了雏形,我猜测应该是16岁左右。” 16岁,一般是初中毕业的年纪。 胡筱灵动的双眼微微睁大,她连连点头,“很精准,就是在我16岁那年,我遇到了‘天罚’的神。” “明白了!”孙羽没好气地笑了笑,“你成了罪犯,那时候你还一直关注我,当时你把我当成同类,在你的计划中,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把我拉进你的组织。 让你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在高中毕业后竟然选择了公安大学,我走向了你的对立面。于是你想让我离开公安大学,而秦悠然的遭遇是一个契机,你帮她设计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回归方案。 原本的计划是让秦悠然制造一个不存在的凶手,让秦悠然和那些同学成为受害者,最后让秦悠然带着伤痕合理的回归。” 说到这里,孙羽渐渐握紧了拳头,怒视胡筱,“但你更相信我能找到真凶,你也知道法律不可能惩罚罗迦,你真正的目的是让我对警察这个职业心灰意冷,想让我离开那里。” 胡筱连忙为孙羽鼓掌,摆出一副很崇拜的样子,“你复盘的能力是真的强大啊!那你还想到了什么呢?比如夏远飞?” 孙羽的双眼渐渐睁大,“可后来夏远飞让我当了刑侦顾问,我又成了你的对立面,你恨夏远飞,所以当夏远飞察觉到你们的存在时你直接杀了他,哪怕他是刑警队长。 但是!以你精通谋划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制造出一个绝对合理的解释,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早就想让夏远飞死了。” 胡筱一边点头一边鼓掌,她承认了孙羽的猜测。 孙羽忽然捂住脑袋,他痛苦地蹲下身子,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了下来,只见孙羽抽出带血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板药片,取下三粒塞进嘴里。 胡筱蹙眉,“这种新药的最大剂量是两粒,你已经痛苦到需要过量用药了吗?” 孙羽没有吭声,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掌心全是鲜血,随后孙羽又拿起地上的药看了看。 “你?”孙羽缩了缩身子,咬着牙吼道:“你换了我的药?” “对啊!”胡筱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确实换了你的药!我说过,我知道咱们俩会见面的,小七死在你的手上,我就知道我身边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清风和飞雷又不在我身边,我只能用点儿别的手段了。” 说着,胡筱光着脚缓缓走向孙羽,看着孙羽蹲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胡筱也蹲了下来。 即便孙羽是这种状态,胡筱还是戒备地和孙羽保持了两米的距离。 “我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与其看着你痛苦地死去,不如帮你解脱,这才是我想杀你的目的。”胡筱缓缓说道。 “你忘了吗!”孙羽阴森的声音从他的双手间传来,“我说过,三米之内,我必杀你!” 下一秒,孙羽的手臂抖动了一下。 时刻关注着两人的顾闻燕瞬间闪身出现在两人之间,孙羽嗖的一下站了一起来,正巧顾闻燕的身影挡在了他和胡筱之间,同时还挡住了几米外三个黑洞洞的枪口。 孙羽微微侧身,猛然甩出右手,顾闻燕以为孙羽的目标是胡筱,架起双臂格挡。 三道黑色的光芒从顾闻燕的身边闪过,不远处的三个枪手捂着被黑色钢钉洞穿的咽喉缓缓跪在地上。 孙羽得手之后双腿爆发冲向勒住小梦的红发女人,红发女人连忙将匕首放在小梦的脖子上,大吼道:“别过来!” 孙羽没有停下来,而是突然变向,站在了三个枪手的旁边,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红发女人和小梦,而是这三个倒地的枪手,确切地说是他们手中的枪。 红发女人距离枪手太近了,按照孙羽的推断,红发女人应该是近战搏杀类型的,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防止红发女人捡枪。 孙羽拿起一把枪,随后将剩下两把踢进水里,这才看向一脸错愕的胡筱和顾闻燕。 “现在你们没枪了,谁还能杀我?”孙羽笑道。 胡筱还在发蒙,红发女人倒是冷静些,她又吼道:“把枪扔了,不然我就······” 砰! 红发女人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孔,鲜血从里面缓缓流出,她维持着张嘴的样子倒向了一边。 “煞笔!”孙羽骂了一声,“你们老板喜欢玩儿,我他么的可没这个癖好。” 说着,孙羽又把枪口对向胡筱和顾闻燕,顾闻燕连忙站在胡筱面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嘿嘿!”满脸是血的孙羽咧嘴一笑,不过在血迹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吓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着孙羽轻松的状态,胡筱终于明白了,“你没病?” “废话!我要有病还能这么潇洒地站在你面前?”孙羽的表情太轻松了,他长出一口气,“不过说真的,你也太谨慎了,药都给我换了,还安排了三个枪手,刚才看到他们拿枪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要不是我深信你肯定要让我有个花式死法,我刚才就直接跟你们拼命了。” “你连我给你换了药都知道?”胡筱此刻一脸的迷茫,似乎连智商都不在线了。 “废话!”孙羽笑骂道,“我都没病,吃的肯定是假药啊!我吃的一直都是糖豆好吗?昨天当着医生的面吃药的时候快吓死我了,一入口我就知道是被调包了,我以为是毒药呢!” “不可能!我的人在医院停车场拿到了你的药,还有你流鼻血,你最近面色憔悴,这怎么解释?”胡筱激动地向前迈出一步,顾闻燕连忙挡住她。 “你的人跟踪水平太差了,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夏岚已经发现他了,通过摩斯密码告诉了我,所以我才拿出了真药,故意给地上掉了一粒。”这次换作孙羽有了解释的兴致,只不过他拿着枪,只要对方有异动他就会直接开枪。 “还有我流鼻血的事儿。”孙羽咂咂嘴,“为了骗你我肯定得本色出演啊!我流的鼻血都是抽的我自己的血,也就是因为抽血,我最近的脸色才会不太好。” 说着,孙羽缓缓抬起左手,他的时间夹着一个弹珠大小的东西,那是一个装着血液的小血包。 只见孙羽在自己的胸口一拍,一片血迹出现在了孙羽的胸口。 “魔术玩具,好玩儿吧?”说话间孙羽竟然又拿出了一个,如法炮制拍在自己的肚子上,又是一片血迹。 “你装病就是为了想让我加快计划的进度!”直到这一刻,胡筱终于明白了孙羽的算计。 “对!”孙羽说,“夏岚从军方那里得知国家要在国际上对‘天罚’出手,别的国家相信华国,因为华国是一片没有被‘天罚’侵蚀的净土。 所以你突然来到梦山市就是为了让‘天罚’降临,你的时间本就不多,我当时心生一计,你那么在乎我,那么想看我挫败的样子,如果知道我快要死了,会不会让进度更快呢? 于是我和夏岚制定了装病计划,你仔细想想,为什么我每次看病都不去医院,因为那里人多眼杂,太容易暴露了。还有前天来给我会诊的医生,他们只看到了一个脑癌晚期患者的CT片,根本不是我的。” 胡筱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她自然明白孙羽的破绽,可正如孙羽所说,她被“天罚”催得太紧了,得知孙羽要死之后她真的有点慌了。 “你的杀心也是演出来的?”胡筱闭上眼叹息道。 “对!”孙羽也叹了口气,“说实话,那天抓小七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他会自杀,跟你开视频的时候我还是晕乎乎的,然后你就说是我故意在逼小七自杀。 我一想,这才符合我一个将死之人的人设,于是就临时给自己加戏。包括后面去要挟许戈,让你们觉得我准备鱼死网破,让你觉得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胡筱的一只手搭在顾闻燕的肩上,将她推到一边,这样她便能看到孙羽得意的表情了。 这便是孙羽的算计吗? 到了这一刻,胡筱反而笑了起来,“你果然成长到了坐在棋盘对面的地步,是我大意了,当你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失控的时候我就应该重新摆放你的位置。 你太善于隐忍了,和我的锋芒毕露相比,这是你的优势。”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可以在这里杀了我。”说着,胡筱张开双臂,露出她最灿烂的笑容,“孙羽,和上一次相比,这次我美吗?” 孙羽嗤笑一声,“你只是觉得你被我装病的伎俩骗了,阴沟里翻船罢了。看看现在的你,哪有失败者的懊恼呢?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棋局已经收官,胜利已经属于你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棋局收官了,我的棋局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