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正在屋中无所事事，和一团烟雾一起磕着瓜子的顾南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微微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而且……还是用座机……

秉持着儿时仅存的一点点好奇，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沉闷并压着火，“是顾南吗？”

他愣了一下，还是应了声，“您是哪儿位？”

“诊所的方医生！为什么已经过了换药时间，你不来换药！”确定了电话那头的人后，方铠际就火力全开，“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患者，是不是想死啊！”

顾南啊了一声，正要道歉，又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昨天才去过，“方医生。”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气一些，“昨天不是说三天后换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方继凯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伤，不轻，三天不成，现在就来！”说完，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盯着已经通话结束的手机，顾南忍不住摇头叹气，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

灰烟从沙发上又升了起来，瞟了他一眼，“什么人？”

“诊所的医生，让去换药。”人家毕竟是好心，总不能置之不理，既然说了，就去一趟，伤口还是要仔细对待的。

灰烟在客厅来回窜着，“会不会太刻意了？”

昨天晚上，顾南回来，脖子上的伤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没有多说，但他嗅出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同蜃气楼那个女蜘蛛相似的气息。

“你是说那个医生？”听到他话的顾南扭头看向他。

“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诊所一声，为何要对你如此上心，恐怕另有所图。”灰烟说的头头是道，又故作模样摆出深沉。

顾南没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我会注意的。”

“要不要我跟着。”也不知道哪儿好笑，让顾南笑成那个样子，灰烟在客厅飘上飘下，最后摊在沙发上。

“不用了。”那诊所就在楼下，“很快回来。”

看着大门关上，灰烟在客厅又溜达半天，还是钻回了自己的小瓶子里。

从小区出来到诊所，前后要不了十五分钟。

但顾南被人在诊所门前拦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他有些意外，“管傲？你有事儿？”

“有件事想要当面问你。”管傲的神情可不轻松。

之前接到曲瑶电话，说的糊里糊涂，只是听到一个什么庄先生，让把啥钱给顾南？当真是云里雾里。

电话里，为了敷衍曲瑶，告诉她自己会办好，可一转头这事儿就忘了。

直到刚才走到这附近，突然想起，再一深思。

虽然自己来学校晚，但关于之前系里一名叫庄寒的学生还是有所耳闻，是顾南手下的学生，成绩不错，但不知为何后来没能顺利毕业。

庄寒的事，没有人敢在顾南面前说起。

而曲瑶所说的那位庄先生，难道是……

“怎么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紧张却一字不说的管傲，顾南满是不解，“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顾南，我问你……”

“还站在外面干嘛！”一声怒吼，惊得两人都是一震。

顾南嘴角抽搐的扭头，看向立在诊所门口的方铠际，这个人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我去换个药，要不进去等？”顾南指了指自己脖上的纱布，问向管傲。

经过这一惊吓，算是暂时冷静下来，管傲摇摇头，“你先去吧，伤口重要，我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出来，请你吃宵夜去。”

看着一瞬间又恢复平常的管傲，顾南虽有疑惑，但在方铠际的鬼吼中，暂时放弃追究。

“马上出来，别走啊！”笑着拍拍管傲肩膀，先进了诊所。

方铠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顾南跟在后面，心里嘀咕着，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方医生。”坐在诊室，面对将自己脖子上纱布掀开的医生，顾南开口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方铠际的注意力都在伤口上，听他这么说，没多思考的回了句，“没有。”

伤口一切正常，上了点药，没什么大问题。

“好了。”方铠际放下纱布，赶紧药瓶，“过两天再来一次，多小心不要沾到水感染。”

顾南起身，扭了下脖子，不像昨天那么疼了，“谢谢了。”

方铠际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谢意，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没事儿，回去吧。”

无奈的摸了下自己伤口的纱布，迈动脚步，走到门口，正准备扭动把手，猛然停了下来，念叨着，“方……铠际。”

在诊所外等候的管傲往台阶上走了几步，天有些冷，没风还好，一有风，这窜到脖子里可真是真是渗人。

老远的，似乎见到有一个人往这儿走来。

诊所为了省电，门口的灯也是半明不暗的，那人带了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样子，但从身形举动，应该年纪不大。

管傲皱眉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越过，往诊所走去，念叨一句，怎么看着像什么人。

时间分秒流逝，城南废墟。

陆正彦来的时间不短，他一直坐在车上，烟是一根儿接着一根儿，地上撒了一滩儿。

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烟盒捏扁，撇出窗外，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

这地儿，如果不是付柯要求，不想再来了。

打开车门，踩在地上，陆正彦四下扭头观察。

这片地儿如同当初一样，见不到一个人，甚至连一丝声音都不曾有。

他斜靠在车门，眉头紧锁，心里开始怀疑，约好的十点，现在已经十点五分，可还没见到一个人。

付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咔哒的声音没有一点征兆的响起，就在自己耳边，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随即抵住自己背部。

陆正彦神经陡然紧绷，那个声音他不陌生，是手枪在上膛，自己的背后有人。

会是谁？付柯吗？亦或者，是仲实？还是说……

短短一分钟，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包括纪鞍东，也许是他想要将之前的案子尽数压在自己身上，所以下了杀手？

可无论想到什么，一切都是猜测。

在这一分钟的沉默结束后，他缓缓开了口，“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