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求求你，就同意我转吧，那个什么国际汉语教学，会把我虐成神经病的啊。”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一副恳求模样。

“你啊，为了偷懒，就要转专业？我怎么跟学校说？”

女孩儿眼珠子滴溜儿一转，“不如……不如教授就说我在民俗学上，无师自通，这么好的人才，必须要留在您这儿！”

这么夸自己还没半点脸红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摆摆手，“去问你的导师，他同意放人，我倒无所谓。”

“YSE！”女孩儿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愉快，这样明媚的人，似乎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那时的他，第一次见到吕静，确实是这般想的，只是从没料到，这份天真与明媚，都只是未达目的而故做出的，也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她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杀了她……

“不行！”顾南摇摇头，不能这样，不能……

“教授！”吕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继续放任，庄寒会杀了她！我不能让王雪出事，她受的苦真的太多了，求求你……教授，求求你了。”

顾南抬头，看向客厅正中，庄寒的行动明显迟缓，是陆正彦和他几个弟兄功劳，但这其中，又有几人丧生？他们又能斗争到何时？

挂断电话前，他嘱托的最后一句便是寻到突破空间的方法，但如今这个法子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教授。”吕静深吸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并非人类，我是王雪召唤出的怪物，她死我也会烟消云散。所以……”她微微一笑，尽力想让紧张的局面轻松下来，“让我的这场必将到来的死亡，有点意义，这样，才对得起曾经伤害过的所有……”

顾南愣愣的看着她，还在反应方才这女孩儿口中说出了什么？

身边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巫龙握紧匕首，将顾南推到身后，道了句，“我来！”

匕首赶干净利落，刺入吕静胸口，她愣了一下，却还是保持着笑容，看向顾南时松了口气，嘴唇动了动，却没再发出声音。

巫龙拔出匕首，女孩儿缓慢倒地，没有鲜血，只是从伤口位置开始一点点化作粉末。

“吕静！”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顾南急忙扑到女孩儿身边，抱起她，看着渐渐消逝的躯壳，受不住的感觉压在胸口，要让他窒息。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明明不愿再见到，却为何……

“吕静！”一声大吼，不仅惊住了拿着匕首的巫龙，还有本来同庄寒搏斗的陆正彦。

所有人停了下来，就连变异的庄寒也是，他们看着眼前景色转变，在本来空旷的门厅，突然出现两个人。

一个是站在的巫龙，另一个低垂头颅跪地，正是发出吼叫的顾南。

“怎……怎么回事儿？”陆正彦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发生什么。

反倒是巫龙上前一步，“你的人，怎样？”

“伤了两个，命还都在。”陆正彦觉得自己也算幸运，同这么个家伙对抗，还能活命，不过这也是因为庄寒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身上，否则可没那么好命。

“你们都走，带上王雪。”

“不是吧？”陆正彦以为自己听错了，“带上王雪，我们可是跑不掉的，他从头至尾目标就只有王雪。”

“我知道！”巫龙白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唯一一张纸符，“这能抵挡一阵，你们先走。”

“可是外面……”他还记得那个黑黢黢，什么都看不见，下不去的楼道。

“空间已被打破，可以走了。”

陆正彦这才反应过来，本来漆黑的房子，竟然亮堂起来，他拽过一直躲在沙发背后的王雪，“快走。”冲到顾南身边，想要拉他，却被巫龙喝止，“不要管他，你们先走。”

迟疑一下，见到顾南那副模样，如何都不能这般离开，将王雪交给张东，“你们几个，带着她，走！”

张东看了眼屋中情形，夏石和段易和受了伤，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时治疗，也是说不准，而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似乎有几把刷子，可就是不放心，“老大，你还是跟我们一切走。”

“赶紧给老子滚！”陆正彦砸了他一拳，“想都给我死这儿啊！”指着已经神志不清的王雪，“把这孩子给我带出去！关乎五人的命案，她是唯一知情者。”

“可是……”他放心不下。

“啰啰嗦嗦，跟个老太婆一样，快滚！”陆正彦没给他多少说话机会，就将几人推了出去，自己则跟在顾南身边，扶他一把，紧盯眼前，“顾南，这人是哪儿来的，靠谱不？”

没听到回应，他转头看去，面前人傻傻捧着手中白沙，不知在出什么神儿，“顾南？你没事儿吧！”推了一把，还是没有反应。

“喂，那个谁，他这是怎么了？”问向用符咒暂时束缚住庄寒的巫龙。

抹了把额上汗水，巫龙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幽绿眼眸来回转动，尖尖的耳朵和已经咧到耳边的嘴，还有细长尖锐能够刺穿水泥的手指，最重要的事，他对自己携带的符纸有反应。

那不是普通符纸，它只对游荡于人世的恶魔有效，最初带上不过出门随手拿了一张，未曾想真就派上了用场，

真不知应该庆幸还是……苦笑，这么长时间，一直跟随在顾南身边斩妖除魔的家伙，竟然本身就是一魔，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滑稽。

“喂，那个谁，我说话你到底听到没！”问了一遍没有反应，陆正彦也是没有好脾气，这一个个都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巫龙回过头，瞧了眼沉默不语的顾南，眉头微皱，不觉气上心头，庄寒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他们还是命悬一线，这家伙怎么就趁xiele气了！

快步上前，拨开他身边还在念叨的陆正彦，单手抓过衣领，将顾南从地上提溜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质问着，但面前之人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如同一具行尸走rou。

“顾南，我告诉你，别给我在这儿装圣母，人之一世，有得必有失，你的所谓原则会害死所有人！你以为你在救人！你以为你在遵循社会法则！到最后你一个人也救不了！”

怒气冲冲吼完，巫龙松开手，任凭他摔在地上，心里很不解恨，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陆正彦又跟了过来，瞪着他的神情有几分不认同，只是如今情形可不允许他们在这儿多费嘴皮子。

哐当一声，本在桌上摆放的花瓶砸在地上，巫龙回头，神色阴冷，看来自己的符咒只能困住，不能彻底消灭，他挣脱也不过时间问题。

只是，除了困住，他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魔不同于其他生灵，能够收服，为己所用。

魔只能是魔，顺其心意，遵其旨意。

这句话是自己早年外出探秘时，偶然在一位老人屋中瞧见，那老者早年也行除魔斩灵之事。

只是，这“顺其心意”好说，“遵其旨意”是什么意思，这个旨意，是何人旨意？

百思不得其解，巫龙揪着自己头发，就差没撞墙了。

“我来吧。”冷冷的声音，本应不平静此时却沉着不似常人。

巫龙转身，看到同他一样一脸惊讶的陆正彦，目光随后转向顾南，他已经站起身，仿佛之前一切都未发生，一步步走到门边不远处的桌子上。

桌上摆放着一个玻璃杯，杯中白茫茫，瞧不出是什么，而顺着杯沿从一条不起眼的链子挂在上面，一般瞧着，没什么寻常。

顾南捏着那链子，从里面拽住一件事物。

巫龙定睛瞧去，那是一个已经被腐蚀大半的八卦，看着老旧廉价，总之就是不值钱。

这么个东西竟还被人扔进了装满腐蚀溶液的杯子中，它的意义不言而喻。

顾南用衣袖擦了擦，拭去上面液体，抬头看向被捆缚的庄寒，似乎因为这么一样东西重见天日，他不如方才躁动，抬着幽绿双眼，盯向顾南。

“巫龙。”顾南冲他抬了手，“刚才的匕首，还在？”

巫龙愣了下，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来，“在，还在。”递给顾南。

握着匕首，他的目光一刻未曾离开，仿佛想要从那光亮如新的刀刃上瞧出什么。

“你是要做什么？”陆正彦隐隐有种不好的感受。

顾南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手上却未停，匕首在胳膊上拉了一刀。

刀锋过处，血液溢出。

嗅到鲜血，庄寒再次躁动起来，但似乎同之前不同，如野兽般的叫喊中，并非是嗜血的狂热，而是丝丝焦虑。

巫龙要被自己打败了，他竟然从一个魔的叫喊声中，听出了焦虑？想着都是可笑，这些生物不可能会焦虑，他们的情绪中不存在关注和关心。他们知道的只是破坏会毁灭。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但顾南并没在意，他拿起那个已经被腐蚀的八卦，放在手臂伤口处，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