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从陆正彦处了解完情况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这个案子从头到脚都透漏着吊诡,“送吕静回去。” 但他并不想庄寒随同,若真说起为什么,也就是从一开始陆正彦眼神中对庄寒表现出的兴趣。这些年,他一直在避免庄寒同这个人接触,陆正彦虽说没什么坏心,但对破案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只要能够结案,过程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必要的牺牲也是。 而庄寒的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放任顾南同警局那个家伙离开,自己则被当做保姆,看护一个千方百计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的小女生。他对顾南的决定很不满。 “好了。”知道他不愿,顾南揉了揉他的头发,低语道,“让吕静把你弄进宿舍,瞧瞧案发地,有什么再联系。” 庄寒拗不过顾南,从来都是。 吕静这下算是笑开了花,终于有机会同庄寒接触,而且还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怎么想都有些小激动。 “庄寒师兄,一会儿啊你趁着我跟宿管老师聊闲天,偷偷跑进去。”以为自己的计划算不上天衣无缝,但也好歹能一帆风顺,水到渠成,谁知对方压根儿不搭理她。径自走到宿管门前,从怀中掏出警官证说道,“陆队让我再进去看看现场。” 还没从早上那件事中回过神的刘老师猛点着头,将他迎了进来,剩下吕静呆站在原地,还没转过弯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那警官证,哪儿来的? 一进宿舍他就直奔三楼,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厕所门紧闭,没上锁,但也没人敢入,保命要紧。 推开那扇老旧木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庄寒捏了下鼻子,一步跨了进去,而匆匆赶到的吕静则扒着门边,探出脑袋,生怕瞧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很普通,庄寒微微皱眉,但凡发生灵异之地,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丝痕迹,但这里……很普通,或者说普通的有些过分,任何气息都感受不到,就连……死亡的味道都没有。 他仰起头,看向左右两边管道,按照陆正彦的说法,那个人就是被绳索勒住喉咙然后吊在半空,绳子两端被绑在管道上。 绳子?他掏出电话拨给顾南,电话接通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绳子,在哪儿?” 他们似乎都过于关注死者和这个诡异的布局,却忽略了从一开始就扮演关键角色的道具,那根绳子,那根曾经于深夜时分从吕静身后飘过的绳子。 陆正彦将出现场的人问了个遍,竟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证物,按说应该回收,但不知为何所有人似乎都没注意到那根绳子,它就这么凭空消失,同那具尸体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正彦有些头大,这是自五年前那个案子后,第一个让他感到棘手的,不过还好,他身边还有顾南,以及那个有些神秘的庄寒。 放下电话,顾南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真的有死者存在?一个死者失踪,杀人工具失踪的案子,究竟要从何入手? “陆队,这是早上案子的现场照片。”才进警局,警员便递上了一沓照片,陆正彦翻看了一下,丢给顾南,嘀咕着,“真闹心,从没见过这样的。” 接过那叠照片,顾南低头看去,便明白陆正彦的意思,每一张上死者的脸庞都虚化了,完全看不清,若说一张还好,张张如此,不是闹鬼是什么。 而那绳子,顾南将照片放在眼前,死死盯着角落中的一根麻绳,看起来普通但所有的照片仅有这张照到,看来不是现场警员没回收,而是这根绳子一早就偷偷逃跑了。 “庄寒。”顾南立即拨通庄寒电话,“那根绳子应该还在宿舍楼中,小心把它找出来,我很快回去。” “陆队。”他看向身边的陆正彦,“带我去死者失踪的地方看看。” 那是一间普通的法医解剖室,干净整洁,物品摆放还维持尸体送来的样子,顾南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手指拂过放置尸体的台架,很干净,真的很干净,就像没有东西在上面放置过一般。 也许,真的没有…… “顾南!”陆正彦见他在解剖室转了一圈,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忙跟了上去,“什么情况。” “先回学校。”这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况且一切尚是猜测,答案只能在那栋楼中寻找。 这边,吕静一路紧跟着庄寒,就差没拽着他的衣服,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庄寒从一层开始,在每间宿舍门前都停留了一会儿,他在观察,如果顾南所言不错,那根绳子就是鬼怪的载体。 “喂,我说师兄,那个……东西。”吕静咽了口唾沫,“真的就在宿舍?” “应该。”一层很快查完,庄寒快步上到二楼,可才登上楼梯,就听到楼道传来一声惨叫。 声音发出的地方是209宿舍,尖叫的女生同吕静在本科时就认识,所以一听到声音,她从庄寒身后蹭的一下窜了出去,似乎已经忘记方才自己还怕的要命。 宿舍门紧锁着,能够听到房中人哭泣着不断撞击房门,但那该死的门就是纹丝不动。 “默默,默默!”吕静从外面狠狠砸着门,“默默,你还好吗?” “让开!”庄寒一把拽住堵在门前吕静,将她推向一遍,从身上取出几根红线,绕在209宿舍的门把上,递给吕静,“拽紧。” 吕静手脚冰凉,但还是将红线在手上绕了几圈,死死攥住,生怕有个万一。 红绳挂上后,房中猛地安静下来,方才的哭泣声,撞击声,什么都没有了。 “这间宿舍住了几个人?” 吕静啊了一声,忙答道,“宿舍有四个人,但周末留校的只有默默。怎么办,怎么办,你救救她!” 庄寒没有理会,取下脖颈上的八卦,缠在手心,手掌抵在门上,“吕静。” “恩?” “小心。”话音放落,宿舍门猛然被一阵剧烈的碰撞震得仿佛要裂开一样,而吕静险些扔掉绕在手中的红线。 庄寒安静的站在门前,似乎并没有被门内的疯狂惊动,深吸口气,手掌狠狠击向木门。 啪的一声,伴随着粉尘与刺耳的尖叫,木门被他击穿,出现面盆大小的窟窿,“吕静,让宿舍中所有人出去。”话才说完,庄寒的胳膊就像是被什么猛拽一下,整个人狠狠撞在门上。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接受范围,直到庄寒再次喝到,“吕静!”这才反应过来,将绕在手心的红线递到他手上,四处敲门让大家都赶紧离开。 而门的那一边,拽住庄寒的不是别人,正是默默,只不过是一个被控制的默默。 透过被砸烂门的缝隙,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孩,还好,只是因为自己的逼迫,让鬼怪慌乱中暂附女孩身上,她还有救,只是怎么救的问题。 “如果我是你,就放弃挣扎。”他开口说着,“无论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怪物发出轻蔑的笑声,张口就冲庄寒的胳膊咬了下去。 他眉头微敛,嘴角却在上扬,等的就是这会儿。 新鲜的血液对它们来说应是补品,但这个人的血,入口却如同硫酸,险些腐蚀掉它的本体,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嘴,声音沙哑怪异,“你是什么东西。” 庄寒松开挂在门口的红绳,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从窟窿抽回手,步步紧逼。 被俯身的默默脸色铁青,如同上了一层水彩,嘴角挂着血迹,看起来全然没有人类模样。 没有犹豫,庄寒一把揪住从一开始就缠绕在女孩脖颈上的绳索,那是一根十分普通却绝不寻常的麻绳,大力一拽。 麻绳如同扭动的蛇一般,颤抖着四处弯曲,不愿离开宿主,若是没吸那口血,也许它还有胜算,可惜…… 另一边,吕静跑上跑下,楼中的学生基本都已逃离,从七楼下来的时候,她不放心,又在楼道中检查了一番。 “孙沁琴,你怎么还不走。”三层楼道中站着一个女孩,她仰着头,望向面前打开的宿舍,不知在看些什么? “孙沁琴?”吕静试探的唤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回应,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整个人都呆立住了。 那是她们的宿舍,如果不是这件事,这将是一个晴朗而惬意的早晨,可是…… 吕静看着悬挂在宿舍正中,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随着窗外的风微微摆动旋转着,那个人,那张脸,虽然有些变形,但她还是能认得出来。 毕竟,那张脸同此时站在自己身侧的人如此相似,近乎一个模子。 她没有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时候逃跑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平静的问了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庄寒从默默身上将麻绳彻底拽了下来,那绳子扭动颤抖着,在他掌心八卦下化为粉尘,留下一张符纸。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分毫轻松,在面前这个已经昏迷的女孩脱离控制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瞧见本应绝望怪物竟扬起一丝笑意,这让他感到自己是不是过于轻敌了。 顾南赶到的时候,学生已经全部聚集到门前,熙熙攘攘四处打探着发生了什么。 顾南同陆正彦挤过人群,找到宿管的刘老师,此时她正在往宿舍门上落锁。 “刘老师,怎么回事儿?”顾南最先开了口。 刘老师见到他们,忙不迭说道,“方才陆队你派的人进去后不久,吕静就将所有人赶了出来,直说危险,但也不提是什么。” “他们人呢?” “还……还在里面。”从没见过平日沉稳的顾教授这般急躁,刘老师磕磕绊绊说着,“那人有警官证,说他是警察,吕静跟着,应该不会出事吧……”说到最后,她也犹豫起来。 “警官证?”陆正彦条件反射摸了下自己的小本本,果不其然,“这小子,竟敢偷我东西!” “让我们进去。”这个时候,他担心的不是庄寒,而是吕静,那丫头可没有自保能力。 方才来的路上,他隐约觉得整件事就是一个骗局,宿舍里是死了人,但并不是所有人看到的那个,它隐藏了死者,很可能是想成为死者,但这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如果想要顶替,为何要闹这么一出,故意将事情做的如此复杂,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