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秦莫言天生的体质确实很好,也许是因为秦落笙的那些个当真要杀人的威胁让那些个一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太医下了大力气,秦莫言的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他的身子,所有的太医都说,这一次,是彻底的落下了病根。 秦莫言还没有醒,他伤势太多太重,尤其是胸口那一处被当胸炸开的位置,雷火弹的碎片,几乎都镶嵌在骨骼血rou中,需要一一取出,秦落笙不忍心让他承受那些痛苦,便让太医们下了重重的安神药。 命是保住了,只是,想到太医们所说从此以后,秦莫言的体质都会偏寒偏冷,日日寒冷痛苦,阴雨天气更是会痛苦难当,而且秦莫言此次伤的最厉害的地方,却是肺腑,此后可能会留下咳疾,更且会影响寿数。 只要想到这些,秦落笙便觉得一阵阵的心疼。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秦落笙的声音很低,眼中是满满的伤痛,重生归来,本以为,他可以护着秦莫言,可以还他前世最后的那一份情意,没有想到,自己,原来才是他最大的劫数。 秦莫言的面色青白,即使在地龙滚滚的房间,身上披着最为保暖的火蚕丝被,也还是无法让他的手,多上那么一丝半点儿的暖意。 “谁若是有办法让莫言减轻苦痛,本宫,重重有赏” 秦落笙是当今的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他口中的重重有赏,没有人敢不在意,那代表的是今后的帝王的看重,来宫中当御医的人,谁心中没有那么一丝念想。 只是,秦莫言伤势真的是太重了,即便秦落笙要求的也只是减轻他的痛苦,这也是有些为难的,现在能够将秦莫言救回来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做太医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已经做的足够了,若是稍微有些不慎,将秦莫言又治理出个三长两短的,按照先前秦落笙那个刚刚看到秦莫言的伤势疯狂嗜血的样子,在场的人,恐怕真的是危险了。 面面相觑间,大多数太医还是默默垂低了脑袋,倒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太医咬了咬牙,想到自己一身医术,在太医院中却是因为论资排辈的原因,一直都不受到重视。 “启禀殿下,微臣或许有些办法” 秦落笙的声音还是很低:“讲” “公子伤的太重,药石针灸已经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只是,微臣这里还有一个方子,是民间的偏方,对于寒毒咳疾骨痛有些奇效。” 年轻太医出列,紧了紧心神,说道。 “你确定不会让莫言的伤势加重?” 这正是大多数太医害怕的。 “臣,确定!” 年轻的太医握了握拳头,一字一顿,坚定的说道。 温泉洗浴,能够消乏解寒,调节血脉不畅,风寒湿痛,长期生活在温泉之畔,还能够增强体质与对一些疾病的抵抗力。 秦落笙猛地转首,面上现出喜色,他突然想到,温泉确实是有这些样子的功效,皇宫中便有一条引自京城外三十里小汤山的一脉温泉,他的庆王府,现在的太子东宫,也跟着引流皇宫中的那一脉温泉泉眼。 “对,温泉确实最为温养身体,能够对莫言有莫大的好处,我怎么会忘记,你叫什么名字?” 秦莫言喃喃着,表情越发喜悦,他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些杂书之上记载的各种汤沐温泉种种的异处。 “臣迟云,殿下” 名为迟云的年轻太医正要接着说些什么,外面有内侍通报,景元帝身边的福公公过来了。 “殿下,陛下让您过去” 福公公的声音,压得低低地,仿佛怕惊扰了谁一般。 秦落笙握了握秦莫言的手,心中明白确实是有不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先前因着秦莫言的伤势濒死,他没有任何心情去做什么,而现如今,他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迟云是吗?本宫准许你在旁贴身治疗莫言,东宫任何地方,你尽可随意出入,东宫一干人等,你可随意差遣,只要是可以于莫言身体有益的,任何药物,随意支取!” 秦落笙留下了这么一段话之后,又看了一眼秦莫言,转身,跟着福公公离开了。 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那个异族男子,他的床榻前,围着一堆的御医。 他听到了秦落笙刚刚的吩咐,真的是,太过在意了,在意的会在日后,影响了秦落笙的帝王之路。 福公公的眼神阴了阴,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耽误秦落笙的前程的。 殿下,从今以后,您会成为这天下的主人,权势地位,美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您才可以得到的,而有些障碍,老奴,不得不帮着您除去了。 —— 景元帝召秦落笙去,也确实是有正事,廖清泉伏诛,他手下的不少党羽也跟着落网,可是真正难办的,却是那些随着各条密道连通的位置寻到的大臣府宅,那些大臣也许有些是无辜的,可是,自家能够被挖出那么一条条密道,怎么会是毫不知情,景元帝便是交代秦落笙亲自去处置此事。 秦落笙领命,这件事情他心中有数,那些大臣们就算和廖清泉有些联系,却也不会真的随着廖清泉有什么改朝换代或者是毁灭大庆的心思,充其量,他们只是有心想要在钱财上多捞一把,或者是让自己的权势更进一步罢了,更有的,则是借着廖清泉的手,除去一些看不顺眼的人。 这些人,不用除掉,却也要让他们受到些惩处。 看秦落笙的表情,景元帝便知道他心中有数,没有问他具体要怎么做,这件事情,便当做是又一次的考验了吧。 “笙儿” “儿臣在” 秦落笙躬身。 “你的太子妃去了,东宫不可一日没有女主人,正如同天下不可一日没有国母,你该,娶亲了” 景元帝的眸子半掩着,将这句话缓缓道出,他没有说完的,则是国不可一日无后,不可一日无储君。 秦落笙抬头,正要说些什么。 “朕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且听朕说。” “朕自己近来的身体,自己知道,时日无多了” “父皇您定然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笙儿!” 一声有些恼怒的喊声,让秦落笙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他知道,有许多事情,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朕爱你的母亲,所以,朕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失去那个爱人,又是什么感觉,这一次,那个男人,他也算立下了足够的功劳,证明了他对你,不会是完全的拖累,朕可以成全你一次” 这是景元帝第一次,真正在口头上,诉之于语言,告诉秦落笙,他可以成全他和秦莫言,秦落笙心中,却有些发冷。 “朕将你立为了太子,其实,便是有心将家国天下尽数交之你手,这些日子,朕也看到了你的能力,你,是一个让朕骄傲的儿子,朕现在,要求你最后一件事情!” “父皇!” 秦落笙的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与莫言真心相爱,儿臣早已经许下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儿臣也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到!” 景元帝的双眼猛地睁大,浑浊的双眼中,蓦然闪现一片锋芒无比的光:“朕已经下旨,左卫御史府中嫡女,恭谦德让,秀外慧中,温婉知礼,可堪为女子表率,特宣此女于新帝即位后入宫伴架” “儿臣,宁愿不要这个新帝之位” 秦落笙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是一片激烈的反抗情绪,这不是什么要挟,而是真的宁可不要了那片拼劲了千辛万苦也要到手的江山,也不愿意,负了与秦莫言的白首之约。 秦落笙的眼神,某一个瞬间,和那么多年之前的另外一个女子相互重叠。 “我宁愿不要宫中所谓的独宠,也绝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最初的最初,惠儿,是他强行带进的宫,一直欺骗自己说惠儿是和他两情相悦,两个人是心心相印,后来的生死之别,都只是因为身份的阻隔与皇后的阻挠,此时此刻,景元帝的心口一阵闷痛,突然间,便会议起了自己一直一直想要忘记的事情。 惠儿,从来没有原谅过他,惠儿,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如果不是腹中的孩子,如果不是后来突然诊断出她有孕在身。 景元帝闭了闭眼,一个帝王,不应该有这样铭记一生的爱人,一个帝王,不应该有这样一个可以左右他所有生死情绪的人的存在,秦落笙,是他选定的帝王,也是他心爱的儿子,是他,唯一能够为惠儿做的,保护她的儿子,让她的儿子,一生一世,平平安安,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 “那你就也别想再看到活着的秦莫言。” 景元帝沉沉的一声,将秦落笙所有的坚持全部击落。 “父皇,您是,什么意思?” 秦落笙的双眼赤红,他的牙关紧紧咬合,不敢置信的问道。 “便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登基立后生育子嗣的那一日,朕的人,自然会将他的人完完整整的送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