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整夜未眠。 早上,田惠去上班,她这才缓缓睡去。 或许是真的决定要放下,又或许是真的困到极致,孟昕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醒来时她饿得饥肠滚滚,洗漱完后,用酒店的座机给田惠打了个电、话,约定下午六点她过来接她,这才放心出了门去找吃的鲎。 出了酒店,她叫了辆车,当地司机师傅或许看出她是外地人,用很标准的普通话问她,“姑娘,要去哪里?褴” 虽然在这里呆过四年时间,但孟昕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b大附近那一点地方,便不假思索开了口,“去b大。” 司机很热情,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聊着天,“姑娘,第一次来这里?” “不是,我曾在b大上过学,已经毕业三年了。” “b大啊。”司机连声惊叹,“姑娘好厉害,b大是咱中国最好的学府,一般人都进不去哦。” 孟昕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那么厉害。” “厉害厉害可厉害呢,我家孩子这个暑假过后,就要升高三了,她学习成绩也不错,我们全家都希望她能考上b大,这样的话,就算我开一辈子出租车也心甘情愿,那可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啊。” 孟昕笑着安慰,“大叔,您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姑娘,借你吉言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坚决不要孟昕的车钱,但孟昕还是硬塞到了他的手里。 离开了三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切如旧,只是再也寻不着熟悉的面孔。 她先去了学校附近一家餐馆,一走进去,老板娘竟然还认识她,“好久不见,还好吗?” 孟昕笑着点头,“一切都好。” 老板娘倒了清茶放在她面前,一边看她一边笑着说,“你可真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 孟昕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害羞,被老板娘这么一夸,脸颊绯红一片,“二十七了呢,都老了。” “这姑娘,你要是老了,那我岂不是都要老掉渣了?”老板娘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毕业去了哪里?没留在这里么?” “回了家乡。” “是么?”老板娘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看着老板娘疑惑的表情,孟昕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老板娘摇摇头,“没什么,是尝新菜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口味?” 见老板娘不想说,孟昕也不再问,拿过菜单点了她以前最喜欢的几道菜,合上菜单的时候,抬头看着老板娘,问, “现在还有蒸米糕么?” “有。”老板娘拿过菜单,“倒是多年不做了,不过,前段时间,倒是做过几次,据说味道没变。” “那好,再要一份这个。” 老板娘拿过她点的菜单,看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们俩的口味倒是一点没变,连点的菜都是一样的。” 孟昕没听清她说得话,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只是说,“大姐,我好饿,可以快点么?” 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此时,坐在着熟悉的小馆子里,孟昕觉得愈发的饿了。 “你先喝杯茶,我马上来。” 很快,她点的两菜一汤外加一笼蒸米糕就上了桌。 闻着熟悉的饭香,特别是看着那笼蒸米糕,孟昕有些恍然,拿起筷子,她夹了一块米糕轻轻咬了一口,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六年前,在钟炎出国前的那一个星期,他经常带她出来吃饭,知道她口味偏清淡的,就寻了这家餐馆。 有一次,孟昕偶然提起家乡的特色小吃—蒸米糕,他便立即问老板会不会做,偏巧老板以前到过a城,又恰巧也学过这道点心,当下就做了出来。 虽然做出的蒸米糕没有家乡的口味地道,但还是让孟昕高兴不已。 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一个人吃了一笼的蒸米糕,回学校的路上撑得都走不动道了。 他一边笑话她一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将她稳稳地背起,然后一步一步朝学校走去。 她永远记得,那是个晚上,漆黑的天幕繁星点点,夜晚的风带走了一整天的炎热,凉风习习,她就这样伏在他的背上,任由他慢慢背着她一路走过。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害怕把他累着,执意要下来自己走,但他却依旧将她紧紧地背着,还说了一句话,“媳妇,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交给你一任务,能不能完成?” 她趴在他的肩头,嘟着嘴儿说,“你得先说是什么任务?” “你太瘦了。”他笑着说,“我妈说,女人胖点才好生养,你在这三年时间里,把自己养胖点,以后好给我生个大胖娃。” 孟昕羞得厉害,伸手掐了他胳膊一把,娇嗔地说,“谁要给你生娃,你想得美。” “你是我媳妇,你不给我生娃,你还难不成还想给别人生去?” 她一把勾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问,“那你是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都喜欢。”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和向往,“要不生俩?一小子一闺女,好字成双,你觉得怎么样?” 她心里同样是甜蜜而向往的,轻轻点头,“好啊,儿子像你,闺女像我。” “都像你,你长得好看。” …… 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孟昕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想要擦去满脸的泪水,但为何,她越擦,泪就流得越多。 索性不管,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企图用食物填满自己,赶走所有的悲伤,但为何,她越吃心里聚集的悲伤越多,最后,再也吃不下去,放下钱,起身快速离开。 从餐馆到学校有一段的路,待她慢慢走过,泪水也止住了。 正值暑假时间,校园很空,一片宁静。 所有的教学楼都锁了门,图书馆和餐厅也都上了锁,有些记忆再也寻不到了,孟昕只得沿着一条条林荫小道缓缓而行,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夕阳西下,只剩下一点淡淡余晖。 她转过一条林荫道,走到了那一片林木繁盛的幽静之处。 当年,这里成片的小树苗都长成了大树,郁郁葱葱,遮住了傍晚太阳的余晖,阴凉得很。 孟昕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回忆不受控制地再次涌来…… 第一次,他将她拽到这里,她气急败坏地冲他大叫,“钟炎,你知不知道我很烦你!” 那时他笑得一脸不羁又自信,“你烦我,那是你的事;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我只想干好我想干的事。” 她忍不住骂了他,“无耻。” 他就像没听见她骂他的话,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要出国三个月,你乖乖等我回来,我回来之后就带你去见我父母,一毕业我就娶你!” 那时的她又羞又急,“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嫁你了。” “你答不答应都无所谓,本少爷我就是要强娶强买,非得让你冠上我钟家的姓氏不可!” * 第二次,是他当着全班所有同学和老师的面,狠狠咬了她之后。 她羞恼得仓皇而逃,不知不觉就跑来这里,她从上午一直待到深夜,直到他找来。 原本是讨厌他的,可为何当听到他说要出国三年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生气? 他就是自私! 明明都要出国了,却偏偏还要来招惹她? 只是当他说,“三年后你恰好毕业,我也恰好回国,到时候我就娶你过门。” 一句话,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将她的一颗心从此遗落在他的身上。 田惠说,“你们在一起只有七天而已,即便爱得再深又能深到哪里去?” 不深吗? 可为何,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都无法从那七天中拔出来? 是她太傻! 明明知道未来充满了变化和不确定,还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爱得义无反顾没有给自己留一丝的退路。 她爱 得执着,爱得痛苦! 但…… 孟昕从石头上站起来,转身,一步步离去。 钟炎,从明天开始,我要将你从我生命里彻底剔去,开始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 爱上你,我从未后悔过! 愿你,此生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