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曜对上苏岑黑漆漆的眸仁,心莫名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熟悉,不是面容,而是感觉。他自小的第六感就比常人强,因为时常独处的缘故,所以看东西也比较通透,他确定自己肯定是见过这女子的,可看着她几乎被长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
苏岑瞧见聂文曜盯着她瞧,也不紧张,自若地站在那里,半垂着眼,任聂文曜看。
他就是看出一朵花来,也不会看出这张脸下的人是苏岑,苏岑易容的时候,离渊加注了一些灵力,所以她这张脸足以以假乱真,甚至比最好的易容师还要精致。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聂文曜,但是现在四周都站着人,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苏岑在管事嬷嬷说完之后,对着聂文曜屈膝行了一礼:“奴婢伶琅见过世子爷。”动作大方得体,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看得管事嬷嬷极为满意,不多一会儿,在吩咐了苏岑服侍世子爷回房就寝之后,就领着一干人等回去了,只留下了两个随从和苏岑一起,跟着聂文曜动作极慢的朝着房间走了回去。
聂文曜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打算就寝,而是有看了一会儿书,皱着眉头喝了药,才洗漱,等一切都妥当了,挥挥手让人退下,那两个随从先行退下,苏岑则是在床榻前整理床铺,等聂文曜靠近了,她直起身,退到了一边站着。
聂文曜刚想解衣襟上的盘扣,转眼就看到苏岑还站在那里,眉头拧了下,却也没动怒,淡淡挥挥手:“这里不用服侍了,你下去歇着吧。”
苏岑眸光流转地落在聂文曜略微尴尬的面容上,突然想起来在皇宫里第一眼见到时,他似乎也是红了脸,顿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起了逗弄的心思:“奴婢不累,让奴婢来帮世子爷脱衣服吧,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说着,直接上前,就要去解聂文曜的衣服。她这一动作可把聂文曜给吓到了,连连后退两步,差点给吓坐在了地上,一张俊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眉宇间却隐隐带了怒意。
“下去!”聂文曜的声音平白带了几分厉色,他虽然是柔弱书生,可不代表他还能让一个婢女给欺负了去,这婢女刚才靠过来时,眼底明显是带了戏弄的笑意,这让聂文曜急于想要躲开。他本来留下这伶琅,是看在她看起来本本分分的,可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苏岑听了这,倒也不恼,掀起眼皮瞧着聂文曜愠怒的脸皮:“世子爷,你真让奴婢走啊?奴婢走了可就不回来了?”
聂文曜揉了揉眉心,不愿再看她:“出去吧,明天我让嬷嬷再给你派个地方。”
苏岑眼底的诧异更浓了:“真生气了啊?不过是和世子爷开个玩笑罢了,世子爷要是真让我走了,那先前我说的替世子爷治病可就不作数了哦。”苏岑眼底潋滟而动,倒是挺喜欢聂文曜这性子,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都能从他脸上瞧出来,也许是常年待在深山里,不染世俗,所以,比常人也多了七窍玲珑心,也格外的敏感。
聂文曜原本不想和苏岑再多说,可听到后半句,蹙然抬起头:“你……”
聂文曜的目光再次对上苏岑的眼睛,想到最初见到她时的熟悉感,再联想到她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你,你是昭华郡主?”
聂文曜没有说她是九王侧妃,而是称呼她为“昭华郡主”,这让苏岑对聂文曜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苏岑看他这反应,倒是笑了:“世子爷现在还想让我走吗?”
聂文曜一张脸涨红了,连连摇头:“是……是我说错了话,我……不知道你就是……”
苏岑看他实在是歉疚的很,也不再戏耍于他:“本郡主开玩笑而已,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来帮你医治身体的,不医治好,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聂文曜松了一口气,说不愿多活些时日是假的,大哥本来就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也不在了,父亲该有多伤心?
所以,这些年,即使喝药喝到绝望,他也依然强撑着,只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没了,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于心不忍,所以,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日,所以那日在皇宫里,第一次听到昭华郡主的话时,他是诧异的,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诧异。可不管如何,她如果能治好他的身体,哪怕是让他多活几年,他都是感激的。
聂文曜想通了之后,却是好奇郡主怎么打扮成婢女来替他医治,他原本是想找个好时机,亲自去请郡主过府的,最好是能有外人在场陪着,否则,孤男寡女的,他怕会让九王爷误会。聂文曜想到了,于是也就问出了声:“郡主,你怎么……”他指了指苏岑的脸。
苏岑了然,摸了摸自己半边绘了胎记的脸,无所谓道:“逃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