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个有缘人不容易,除了白祈然,聂文曜是第二个,既然离渊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就有必要帮离渊出了玉符,这是她答应过离渊的,她就一定要做到。至于墨修渊,这一次她的确是心软了,可灭门之仇,她不可能不报。只是要怎么报,她自己都不知道。
三年来,苏岑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以前,还有一个杀了墨修渊的执念支撑着她,可现在呢,她竟然放弃了那么大好的一次机会,她恨极了自己竟然还会心软!可当时那种状况,她……
苏岑重重的一圈砸在了地面上,手背上立刻破了皮,血顺着指骨流进指缝间,弥漫的血腥味让苏岑抬起手撑在了额头上,无力地垂下头,神情落寞至极。
午夜子时的打更声,突然敲响了,苏岑隐隐约约听到了,下一刻,倏地陷入了昏迷。
苏岑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进入了迷离幻境,她望着面前出现的宫殿,半晌没反应过来,可等回过神,苏岑眼睛蹙然亮了起来:离渊出关了?
苏岑想到这种可能性,立刻上前,推开宫殿的门,果然看到离渊正卧在软榻上,听到声响,抬起眼,狭长的蛇眸里,金色的狭长虚虚一眯,带了几分苏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岑眼底的亮色慢慢晦暗了下来,想到不久前自己不应该的心软,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一下子抽离干净,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离渊说,难道要说?她筹备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可临到头来,自己竟然心软了,放弃了杀墨修渊的机会?
这些话,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离渊开口,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离渊瞧着苏岑颓废的模样,金色的瞳孔一缩,朝着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过来。”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莫名抚平了苏岑眼底的晦暗莫名,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溺了水的人,继续抓到一块浮萍,而离渊很显然就是,她需要离渊帮她指明道路,她下一步要怎么做?否则,一旦失去了支撑,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撑下去?
离渊仿佛把一切都看入眼底,面具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可那眸底却攒聚着无数的暗潮。
苏岑走了过去,像是往常一样背对着离渊滑坐在了他软榻旁的台阶上,离渊的蛇尾不动声色地抬起她的右手,扫了一眼上面的血痕,嘴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受伤了?”
苏岑按在地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应了一声:“嗯。”想了想,继续道:“我今天在地下宫殿见到了墨修渊……”
她张张嘴想继续说下去,可偏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继续说,怔愣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她脸色白了白,双手环住了双腿,把脸埋入双膝里。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心软,可当时那种情况,她是真的下不去手。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她心里还是对墨修渊没有忘情,可灭门之仇,羞辱之恨,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魂,明明今晚这一切都能够彻底有个了断的,可看着墨修渊决绝地把尖刀刺入心窝,用自己的活人之血养着那具尸体,那句早就死了三年的尸体……
苏岑觉得思绪都乱了,满心满眼都是当年自己初见墨修渊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反目为仇,而如今呢,一切都变了。
可是再次走入这迷离幻境,看着离渊,想到这三年来自己所受的折磨,自己最初的目的,自己的血海深仇,她又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地下宫殿,毁了墨修渊。然而,她也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那次机会,想要再杀墨修渊,比登天还难。
离渊修长的手指探上了苏岑的头顶,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把她的头从双膝见抬了起来:“然后呢?他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里仿佛带了金色的流光,安抚了苏岑焦躁的心绪。
苏岑渐渐平复了下来,垂着眼,低声道:“……他在百鬼竹林的地下宫殿里修了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皇陵。”
离渊眼神沉了三分,就听到苏岑继续道:“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块和玉符一样含有灵力的玉牌,在……在……”苏岑咬着唇,说不下去了,她每想一次,都会让自己动摇一分。墨修渊对她的心思,她猜到了,这些时日也看到了,而她这次来到九王府,目的也就是借着他对她的心思来杀他,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墨修渊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离渊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墨修渊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这么纠结:“他在养那具尸体?”
苏岑垂下的眼翦轻轻跳了跳:“嗯……离渊,我下不去手,明明我今天能杀了他的,我的刀已经刺入了他的心窝,可……”
离渊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安抚着她的情绪,可那眼底却又带了别的什么成分:“本尊知道,你对他还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