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箔保温布?”屠鸿业不是万事通,看着手上这块破烂中还夹杂着银色条块的脏布,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是这东西屏蔽了热感应以及反步兵雷达?” “恩,还因为雪粉飞扬干扰了仪器运作,再加上车速过快仪器反应不过来的缘故,毕竟,咱们现在配备的雷达型号较老,功率小不说,刷新频次也比较低。”杨小花十分肯定,略黑的肤色因为寒冷加上遭遇生还者的刺激,竟然多了抹嫣红,看上去神似anbaby,可惜依旧是农村加强版的。 屠鸿业掂量着手上的铝箔,看着不远处蜷缩在地上努力装成一团死狗,连正脸都不漏的幸存者若有所思,他站起身,来到幸存者身边,轻声道:“问出什么没有?” “这人精神可能不正常。”王晨摇头道:“好声好气儿说了半天,没反应,推了他一把也不站起来,反而屎尿齐出,还往自己身上抹。” 屠鸿业点点头,抽出随身配枪,因为带着防寒手套的关系,略有些笨拙地开保险上膛,对准幸存者说道:“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是在装疯卖傻,因为精神病不会知道使用铝箔保温布以及躲在树上,不过在我们反复表露身份你仍然这个样子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决定让你安息,如果真有天堂或者地狱的话,记住,杀你的人叫屠鸿业,中国科学院院士。” 或许是混血儿的关系,屠鸿业此刻的声音给人感觉比周围的冰雪还要冷冽,带着丝丝残忍,搭配上他那双迥异常人的眼瞳,可信度极高,站在屠鸿业周围的几位都感觉如果幸存者继续这么疯下去,遵循自有逻辑的屠鸿业绝对会扣动扳机。 毫不犹豫。 “别……别开枪……你们……真的是政府的人?来救援的?” 生死面前没疯子,起码,没有假疯子。 “说救援不准确。”屠鸿业见对方终于开口,收起枪的同时回应道:“我们是调查队,正在对哈尔滨疫情发展做调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屠鸿业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印有自己全息照片的基地通行证,丢到幸存者面前的雪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证件上的伪三维照片清晰可见,“这个证件,能造假的可能性不多吧?” 幸存者勉力从地上翻身坐起,拿起证件端详了几眼,咽呜了数声,忽然放声大哭,“你们怎么才来啊!他们都死啦!死啦!就活了我一个!你们怎么才来!他们死的冤啊!” 这话里明显有话。 屠鸿业见幸存者哭起来没完没了,不想让这家伙浑身屎尿地坐进车里,也不想陪这位在空地上吹寒风,转头问道:“车上有医用酒精么?” 庆宽留在机修库没跟来,盛青茹当然是王晨走到哪里粘到哪里,听屠鸿业这么问,反身回到车上翻出一袋医用酒精递给屠鸿业。 屠鸿业接过酒精,又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翻出个宽口饮料瓶,将酒精袋拧开灌进饮料瓶里小半瓶,塞了两把雪进去晃匀,递到幸存者手里,半命令半安慰道:“闷两口,先暖暖身子。” 幸存者接过屠氏现酿美酒,扬脖灌了两大口,被酒精辣的咔吧猛咳,喘了两三分钟才匀了这口气,正如屠鸿业的判断,幸存者激烈的心情随着咳嗽与喘息同样平静了下来。 “好了,说说吧,什么叫死的冤?”屠鸿业半蹲到幸存者面前,盯着幸存者的眼睛,继续道:“事情说清楚你再跟我们回临时驻地,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有任何撒谎,或者夸张的话被我发现,我不介意把你当精神病患解决掉,明白么?” “明白,明白。” 幸存者冷静下来,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他叫吴浩,疫情爆发前是个叉车工,专门负责在物流场地给人装卸货物,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躲在物流园区,靠园区里待装的货物以及几位同僚的合作撑过了初期的丧尸潮,由于物流园地处偏僻,大规模空投的物资并没有多少落到园区附近,更别说园区里了,本以为逃生无望,没想到洪水蔓延上来,他们反而从水流中捞起不少空投物资,甚至还救起了八个随波逐流的农民。可惜物流园里的幸存者除了叉车工、力工就是农民,物资箱里被泡坏的卫星电话没人会修,无法对外求救。好在物资箱中的枪械不怕水泡,子弹也算充沛,让幸存的人们得以解决拦路的零星丧尸,进而获得更多的生活物资,等到洪水彻底退去,丧尸的数量相比疫情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大幅度增加,连偏僻的物流园区外都出现了小股丧尸群,大家决定启动还可以运作的园区车辆,向南方逃离。 正是这个错误决策断送了大多数人的性命,车辆开出园区没多远,便在通往市中心的烂道上陷住了,哪怕车上的人齐心协力互相掩护,甚至有人以生命为代价争取其余人步行撤退的机会,可他们身处的市中心是哈尔滨人口最密集的区域,经过长达两星期的‘酝酿’,那里的丧尸不是数量多少,不是成群结队,而是铺天盖地,从地下通道、从街边商铺、从楼上阳台乃至所有能想到与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向它们眼中的活食扑去! 最终撤到黑龙江森林植物园的幸存者,只剩下了包括吴浩在内的三个人。 他们没有失去南撤的勇气,却失去了南撤的车辆设备物资,只能在植物园内暂时安顿下来,解决进入植物园的零星丧尸,努力修补洪水泡塌的围墙防止更多丧尸进入,救助运气好到爆棚还能活着躲进植物园的幸存者,想办法修复车辆的同时一点一滴地积攒物资尤其是食物和汽油。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在哈尔滨全市取消小锅炉变成集热,原本遍布市区的各种小煤堆已经彻底消失的当下,仅靠烧柴来度过北方的冬天是多么可怕而艰难的一件事,他们必须赶在松花江封冻,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撤离北方,否则,冰雪道路加上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幸存者们最终的结果只能变成一座座‘冰雕’,不是冻死在市区里,就是冻死在撤离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