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统一见自家公子如此,慌忙下马侧身避让,对于上下之分极为看重的他是断不会受肖毅之礼的。 “公子,这人谁还没个年少的时候,知道就好了。”肖统笑着说道,看公子那双清澈的双眼就知道其歉意出自真心,他又何必再加言语? 要说在肖毅冲出的一瞬间肖统心头还有怒气的话,那么随后就被担心公子所取代了,而肖毅自出手之后无论言行皆是大义凛然。仗义出手不求回报,他和臧霸一席话之时肖统似乎在肖毅身上看见了当年主家的影子!一般的刚直不阿,一般的一身正气,恐怕唯一的区别就是肖毅多了一身武艺。那一刻心中的不满早就被欣慰所取代了,主家有后,公子将来定有作为。 “肖虎,你不用与我等去洛阳了,且与公子换马,从侧路折回,先去L县族中歇息几日,待风声过去立刻回转晋阳,一路上要记得隐藏形迹,最好是昼伏夜行。”肖统说完也立刻交待肖虎,公子的那一匹月照千里白实在是太过显眼了,此行又是去洛阳,虽有臧霸加以掩饰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统叔想的周到,正该如此。”肖毅颔首与肖虎换了马匹,肖统不言他日后也要谨慎行事,切不可再有今日这般冲动之举。 “统叔,我看那方悦方校尉对我等颇有回护之处,莫非也是看在爹爹面上?”这个问题早就在心中思索,想来方悦是看出了自己身份的。 “公子看的不差,不过多半恐是丁刺史的面子。”肖统言道,方悦做的已然颇为隐蔽,但以他的眼力怎能看不出来,今日多亏有此人相助,否则多少会有些麻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公子出手极准,擒贼擒王!虽然是少年意气有些冲动,但公子临事并不鲁莽,很有些乃父当年之风! 这一切细节安排妥当众人重新上路,一路上倒是再无枝节,肖毅亦是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看的肖统更为满意。公子是他从小看大的,一生未娶的肖统对肖毅可说是极之爱惜,但凡公子有所问他自然是言无不尽。 再行了六七日洛阳城已然在望,望着远方那一座雄伟的城池肖毅也不由心生感慨。论起城市的规模汉末与后世自然没有可比性,可后世你却也很难见到方圆绵延数十里的城墙,前年的风雨将其大多数变成了残垣断壁,哪里似眼前的这座大汉东都之雄伟壮丽? 城池的周边是十余条平整的大道通向各个城门,朝阳映照之下每条路上都有着长长的队伍在向着洛阳汇聚而来。而越是临近你就越能感受到都城的气息。四丈多高的城墙比之晋阳更为高大坚固,作为大汉帝国的都城,洛阳也是唯一里外分做三进的城池,占地不下数百里。 肖毅他们自晋阳而来,走的就是洛阳的北门玄武门,在城门口接受了一番盘查之后进入内城,虽然只是外城边缘地带,可大都市的气息已是扑面而来。宽大的可容六辆马车并行的路面全是打磨的十分整齐的青石板铺就,其上还有着各式各样美丽的图案,大街上车马交织人声鼎沸,路旁则是一栋栋修建的很是别致的院落、商铺及民居,外城虽然住的都是一些平民与商户,但其规格气象和晋阳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走在洛阳的街道上,肖毅是兴趣十足,繁花似锦热闹非凡还在其次,这里可没有人会畏惧他这个三害之首,可以尽情的去领略大汉都城的风采。再想想大约十年之后这里就会被董卓的一把大火尽数毁掉又不免有些唏嘘。不过有了自己这颗棋子的加入,会不会让这盛世景象免与火厄了? 见肖毅兴致勃勃肖统倒也不加催促,洛阳的繁华在大汉是首屈一指,肖元当年被内臣所害离开京都之时公子还不过五岁年纪,自然不会有太深的印象,而今算是初次前来他又是少年人心性被都城的景象吸引便是顺理成章。当然肖统不会忘了正事,肖风已经拿着肖元的名帖先往城东周家去了。 洛阳皇宫建立在整个城池的中轴线上,东城则是达官显贵居住之所,洛阳令周异的官职虽然不大可周家在大汉亦是名门望族,有两世三公之称! 热闹的都市并没有让肖毅流连太久,毕竟相比于他想见到的周瑜大汉东都的吸引力也要差了一些,其实他感兴趣的主要还是汉代的建筑风格以及民间的种种习俗,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上了自家雇好的马车往周家而去。 周家的院落比之晋阳肖家的规模还要大上一半,但周异一脉只是周家的旁支,要绕过近百丈的院墙方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型院落,比之周府大门就要冷清许多了,见有车仗前来,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两名家丁迎了上来。 “来者可是肖公子?”汉代的马车基本上没有轿厢,周府的管家一眼就能看出车上穿着考究的少年人地位不同,当下也是垂手一礼问道。 “肖毅肖恒之前来探望周叔父。”肖毅见状落车答道。 “主家方才闻听是肖家来人,精神便是见好,特命我等在此处迎候公子,公子请。”管家之前就得了肖风送来的名帖,周异这几日病情越发的沉重,每日倒要有半日昏迷不醒,可闻听肖元之名却是难得的来了精神。当年他与肖元便是相交莫逆,多得其助,故人虽未亲至但长子前来亦足见其诚。 一进周府肖毅跟在管家身后低头而行,举止沉稳有礼,眼光却是四处巡视,看看有无六七岁长相出众的孩童,不过直到管家将他领进正屋也没有见到周瑜的影子,当然此时肖毅是绝不会相问的。 “主家,肖家公子到了。”带着肖毅直进内院,到了正屋之前管家隔着厚厚的门帘高声言道。 “哦,恒之来了,快快请进来。”很快屋内就来了一个带着喜悦却很见虚弱的声音,随之一名了绿衫小丫鬟便掀起了了门帘,隔着几步肖毅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气和着药味扑面而来,此时还是初秋时分并不寒冷,自己只是一袭长衫,而周异却依然用上了棉布门帘,看来那寒症果然十分沉重。 怕屋内的暖气流失,肖毅急忙进屋,只见这间卧室有丈余见方,屋中的火炉烧的正旺,其上则架着药罐。床榻之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内衬的中年男子,面庞瘦削眼窝深陷一副形销骨立之状,显然病情极为沉重,不过在见到自己之后那双眼睛却是闪动出一缕喜悦的光芒。 “肖毅肖恒之见过周叔父。”此人定是洛阳令周异无疑了,肖毅立刻上前躬身见礼。 “肖毅,肖恒之,好,好,今日得见恒之却如见到当年汝父之风采,唉~可惜你叔父无能,当年不能相助兄长,只怕今生再无相见兄长之日了。”周异面上露出微笑说着话挣扎着就想起身,肖毅急忙上前相扶,挣了几下终是无力只能在丫鬟和肖毅的搀扶下略略坐起一些,不由便是摇了摇头叹道。 “叔父何出此言,父亲近日亦是身上不大好,经不起这长途奔波,这才让毅代父前来,父亲经常言及叔父之名,许为平生至交。叔父如今不过偶感小疾罢了,待得康复之后自有相逢之期。”周异的面上已然是灰气笼罩,这样的气色肖毅并不陌生,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劝慰了。 二人说着话丫鬟已经在床侧放好了棉垫,周异却是直接拉着肖毅的手让他坐在了床头,他久病之下屋里又不能通风,其实气味已是相当难闻,但见肖毅面上却是没有一丁点不适之色,言语之间又是极为诚恳,不由对这故人之子印象更佳,只不过他却不知肖毅泡病房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贤侄泽心仁厚一表人才将来必成大器,兄长后继有人。人生有穷,周某早已看透,只是不能以有用之身报效社稷,愧矣,这朝中,唉~”称赞肖毅几句之后说起提起朝中周异又是叹息连连。 “父亲常言,大丈夫进不图名,退不取利,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足矣,叔父还要一心养病,莫要cao劳太多才是。”肖毅后世经常与重症病人一处,同病相怜之下那些安慰的言语自然诚意十足,眼前的周异也不例外。 “进不求名,退不取利,俯仰无愧,终究是兄长看的通透,贤侄,叔父这番话原本是要对兄长言及,如今贤侄也是一般,我这病已然难愈,空耗时日而已,但有一事却要相求与兄长。”将肖毅之言缓缓说了几遍,周异的面上又有了笑容,随即却是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握肖毅双手之后方才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