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雨音这么说,舒宇便是不再去想了,反正有空的时候,在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 “恩?”舒宇刚刚下床,唐雨音的口中就发出了一声轻咦。 “怎么了?”舒宇问。 唐雨音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开门张望了几眼,然后喃喃道:“奇怪了,刚刚明明听到有谁跑过去了。” 舒宇笑了笑:“这是医院,经常有人跑过去也很正常。” “不是呀。”唐雨音转过身,重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有些认真的说道:“好像是先要开咱们的门,然后才跑掉的。” “你听错了吧,也有可能是发现走错了。”舒宇无所谓的笑了笑。 唐雨音若有所思,但仍是点了点头。 …… “那么急着走?”十分钟后,二人坐在前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舒宇有些不舍的问。 “周五已经旷了一天课了,再不回去就过分了。”唐雨音笑着说。 “那么急为什么不坐飞机?”舒宇笑着打趣:“代言费也赚了不少,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吧?” 唐雨音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不喜欢坐飞机,坐火车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其实最好。” 事实证明,唐雨音无论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选择坐火车是很明智的。 还未到火车站,天空便是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雨越下越大,导致距离火车站还有一公里的马路上,此时已经堵满了车。 “跑过去吧?不然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去了。”舒宇提议道。 唐雨音笑着摇了摇手上已经取出的钱:“跟我想的一样。” 看着外面的雨,舒宇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看天气预报,不然可以借把伞。不过在唐雨音等待司机找钱的时候,舒宇已经脱下了外套,下了车来到另一边车门。 唐雨音打开车门下车后,舒宇将脱下的外套举至头顶,与唐雨音相视一个极为默契的笑:“跑!” 两人跑到火车站中,喘着大气,看着对方被雨淋湿的狼狈模样,不禁是“哈哈”大笑。 “我去换票,你等一下啊。”唐雨音说。 “恩。”舒宇点了点头。 见唐雨音已经湿透的鞋,舒宇心中一动,跑出了购票大厅。 几分钟后,舒宇跑回购票大厅,唐雨音已经站在了购票大厅门口,不过她并没有问舒宇去做什么了,而是对舒宇露出了淡淡的笑。 二人来到候车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舒宇便是蹲在了唐雨音面前,脱下了唐雨音湿透的鞋袜。 “你干嘛呀?”唐雨音轻声问,但被舒宇脱下鞋的脚,却只是轻微的颤了颤,没有收回也没有挣扎。 舒宇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从自己身边的手提袋中掏出一个毛巾,将唐雨音的脚轻轻擦干,一边擦,一边轻声道:“病从脚生,有些是女孩子,脚要尽量不受寒。” 小心的将唐雨音的脚擦干后,舒宇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双女士袜子,套在了唐雨音脚上,接着,又从袋子中掏出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一面给唐雨音穿,一面说道:“这附近也没有好鞋子卖,凑合穿一下吧。” “挺好的。”唐雨音低声说,似是觉得自己这三个字说的有些暧昧,便是又补充道:“我是说,挺合脚的。” 舒宇笑了笑,看着白色的毫无任何花式的帆布鞋,不禁心中又是一动:“等我一下。” 说着,不等唐雨音发问,便是跑到了候车室的另一边,找到了一个正在画画的中学生,掏出钱,换了半盒颜料两根水粉笔。 重新蹲到唐雨音面前,用笔沾了沾颜料,抬头对唐雨音笑了笑:“来点涂鸦,不然不搭配。” 唐雨音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舒宇自然是没有学过绘画,画工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不过他画的倒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十分钟后,舒宇在唐雨音这双白色帆布鞋的左右鞋上,各画了一只红色的和粉色的漫画狐狸形象。 阿狸、桃子,是前一世唐雨音很喜欢的漫画角色。 果然,唐雨音抬起脚看了看,笑着道:“好可爱啊,它们叫什么啊?” 舒宇笑着指了指唐雨音右鞋上的红色狐狸:“她叫阿狸。” 遂又指了指唐雨音左鞋上的粉色狐狸:“她叫桃子。” “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邻座的大妈感慨的对唐雨音道。 唐雨音和舒宇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解释。 纵然舒宇在思考这一世和唐雨音关系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忐忑紧张,但每当这一世和唐雨音在一起时,或是出于前一世培养太久的默契,舒宇反而会做出更多平时只敢想一想的大胆事情,比如一起坐在夜晚的屋顶上,比如在网上给唐雨音送情歌,比如给唐雨音擦脚换鞋袜,比如不否定自己和唐雨音的关系…… “旅客们,你们好。由京都开往静海的K3242次列车开始检票,有乘坐K3242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D34、D35号检票口检票,由第7站台上车。持蓝色磁票……” 这时,广播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这一世的2008年,鲁南市还未取消站台票,这让舒宇很是欣喜,将唐雨音送到车厢,略显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听到广播响起。 先是一段极其动听的钢琴曲,接着是一个十分充满磁性的声音“旅客朋友们,欢迎收听《南列之声》,我是主播鸣鹤,无论您是来到还是离开,无论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客,相信你对鲁南一定有着独一无二的印象。趁着列车还未开走,鸣鹤为您带来一首来自鲁南的知名青年诗人舒宇的作品《再别康桥》:静静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你还真是厉害啊,音像店里放你的歌,广播台放你的作品,不知不觉你已经那么知名了。”唐雨音压低声音,笑着调侃道。 舒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低调。” “行了,你都够高调了吧?这个曲子叫《夜的钢琴曲五》吧?好像是你的友声昨天才兑换出去的。”唐雨音笑着说。 舒宇嘿嘿的笑了笑,然后不禁有些奇怪:“这《南列之声》莫非是鲁南火车站的广播?” “是啊,全国的火车站都有自己的文艺广播,不然候车岂不是很无聊。看来你还没有我有乘车经验呢。”唐雨音的语气有些得意。 舒宇心中一动,这点倒是前一世没有的,还问些什么,却听列车员拿着大喇叭说道:“送站的请下车了,K3242要调度了。” “我下车了。”舒宇说。 “嗯。”唐雨音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早点回去吧。” 舒宇下车后,对车窗内的唐雨音招了招手,然后问一旁的列车员:“同志,请问,广播站怎么走?” 列车员很是奇怪的上下打量了舒宇一眼,还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五楼!” “谢谢!”舒宇道了一声谢,然后飞奔向那座小楼。 车窗旁的唐雨音一愣,旋即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笨蛋,应该是没送过女孩子吧?车还没开就跑掉了。” 一口气跑到小楼的五层,那个挂着《南列之声》牌子的门正巧从内打开,一个青年男人从中走了出来,正欲锁门,舒宇便道:“等一等。请问这里的广播,每辆还没开走的列车都能听到吗?” “同志,《南列之声》节目结束了,下一次节目还要等几个小时,如果寻人的话,得去站里面的广播室。”青年笑着说:“这里的广播听不听得到要看列车司机有没有别的通知。” “让我唱首歌。行吗?”舒宇问。 “啊?!这不符合规定。”青年摇头。 “拜托了,多少钱都行。”舒宇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我身份证,这是我的手机,钱包,都抵押给你,我绝不是坏人。”舒宇说着,将一对东西从口袋掏出,递给青年,然后不等青年反应过来,就钻进了播音室。 快速的开启播音设备,连接上电子琴,戴上耳麦,透过车窗,看着雨中渐渐调度的K3242,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敲动,一段动人旋律旋即从电子琴中传了出来。 青年主播刚要打电话叫安保,听到这动听的旋律,却是不由的止住了动作,眼睛落到身份证的名字上,怔怔发呆。 很快,舒宇低沉、深情的歌声从口中唱出: “车窗外恋人相拥,还在难舍难离。汽笛声突然响起,那姑娘满眼焦急。” 鲁南车站内,许多听到这句歌词的人纷纷停住了手上的事情,仰起头来,看着广播的喇叭。 “不觉中下起雨来,在黄昏的站台。她终于上了列车,却一直望向窗外。” 越来越多的人怔住了,歌声在此时高亢了起来。 “当列车徐徐开动,掠过蓝色站牌” “我看见她难过的脸,如此苍白” “伴随雨点敲击车窗,她的泪流下来” 唐雨音的眼泪有没有流下来不知道,但是舒宇的眼泪却是落了下来,这首前一世李健改编歌曲《车站》的歌词,无比贴切此时的场景,以及此时舒宇的内心的感受,让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苦涩,以及一种患得患失的离别之感。 “我赶紧转过头去让我视线离开” “不知是甜蜜的伤感还是无奈” “天色暗了下来,人们开始了等待” 五楼的其他工作人员,见舒宇突然闯入广播室,本是想要帮忙的,但是当舒宇开口唱起来以后,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让他们不禁止住了脚步。 歌声再次平淡叙述。 “我想起多年以前,像今天的画面” “以为告别还会再见,哪知道一去不还” “列车要奔向何方,我竟一丝慌张” “夜色中车厢静悄悄,那姑娘已经睡着” 这座五层小楼,除了五楼,其余四层是是VIP候车室,越来越多候车的人上了楼,不觉走到广播室外的落地玻璃前,一面拿出手机,一面用心欣赏舒宇的歌声。 有人说,一个歌手唱歌的时候,感情投入的越深,其歌声越容易打动人,看着K3242缓缓向站外驶去,舒宇的歌声陡然高亢且充满悲伤。 “当列车飞奔下一站的爱恨离别” “我仿佛看见车窗外换了季节” “在这一瞬间忘了要去向哪里的深夜”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相聚分别” “就像这列车也不能随意停歇” “匆匆掠过的不仅仅是窗外的世界” 歌声还在继续,不知道唐雨音所在的列车有没有播放舒宇的歌,但是全火车站,听到这首《车站》的人,大多都是深有感触。 有的跟着轻轻吟唱。 有的红了眼眶。 有的抹着眼泪。 有的和即将别离的恋人或家人拥抱。 有的则是窃窃私语。 “亲爱的,其实我早想给你说。我们在一起都六年了,每年你都只能和我聚几天,每次都不让我送你进站,我知道你是怕我舍不得你走,那……我们就不要分开了,好吗?” “这歌的画面感,比教堂上,婚礼上的画面更加动人啊。” “这词,写的太触动人心了。” “我不想细听这首歌的歌词了,太心疼了,我不想在和她分隔异地了。” “匆匆掠过的不仅仅是窗外的世界,这句歌词,怎么那么动人?” “画面感美哭我了。” “越听越难过,亲爱的,我们很快还会再见,对吧?” 与此同时,舒宇看着已经一半驶出车站的K3242,终于不再重复副歌部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唔~再……见!” 掌声雷动,把舒宇从对唐雨音的情感中拖拽回了现实,舒宇回头一看,惊愕的发现广播室外已经站满了人,广播室的门已经关上了,而那个青年主播则站在自己身后,正笑盈盈的看着舒宇。 “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们的广播室。大概需要缴纳多钱罚款?”舒宇起身道歉。 “不不不,舒宇先生,您能来这里献歌,是我们的荣幸。”青年主播由衷赞叹。 青年主播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门口那闹哄哄的人群,对舒宇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广播室另一扇门:“我送您从侧门出去吧。” 舒宇点了点头。 二人一起从侧门下到二楼,突然舒宇却是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楼梯旁的一个小房间内,传来了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