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空伴着凉风习习,压抑的黑云近得几乎让人窒息,天上雷声滚滚,一派山雨欲来的景象。
桃城县街上,人们行色匆匆,生怕与大雨邂逅。
街边一棵高大杨树旁边的一个座椅上,一个身影显得格外落寞与孤独。此时的愈彦,一脸胡茬,蓬头垢面,衣服散发着劣质酒水的味道,乞丐见到也要退避三舍。
“愈彦,愈彦!”一声很清脆的声音。
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愈彦随即苦笑,肯定是幻觉,现在谁会记得我,在意我的死活啊!
今年24岁的愈彦毕业于山鲁大学中文系,作为在山鲁省第一学府毕业的高材生,愈彦放弃了留在省城工作的宝贵机会,回到了家乡桃城,被分配到桃城县文教局工作。
回来的原因有很多版本,最正面的说法是愈彦吃水不忘挖井人,虽然考上了全省最高学府之一的山鲁大学,但还是难舍故乡情怀,所以回到了家乡发展。
还有一种离奇的说法是愈彦本来已经被省城某部门录取了,但因为突然被人挤掉了名额,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到桃城了,但认可这种说法的人不多,原因在于作为桃城唯一的一名山鲁大学的毕业生,愈彦即使不能找到很好的工作,但也有足够的实力留在省城。
1991年,纵然是普通的大学生也是天之娇子,更何况山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哪里没有用武之地?何必非要回到名不见经传的平原小县桃城?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愈彦从不回应也不解释,他从省城飞流直下三千尺,一路狂降跌落到县城,个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是他最大也是最深的一个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得深埋在心底,愈彦在桃城文教局,低调务实,从来不以山鲁大学的高材生自居,一心想在文教局做出一番成绩,但现实却很不乐观……如果用时运有高低、官运有浮沉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愈彦无奈地承认,他的时运和官运都跌入了谷底。
“愈彦,真的是你啊!臭小子,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愈彦愣了一下神,声音怎么熟悉?接着强打着精神抬起了头,愈彦终于看清了来人,是姚雨。
姚雨是他毕业来到文教局半年后才调来的一个同事,不是桃城的本地人,愈彦从姚雨说话的口音猜测她是省城的,至于为什么会来桃城工作,这或许也是姚雨的一个秘密。
愈彦和姚雨年纪相仿,两个人关系也最好,姚雨年纪不大,个头却不比愈彦矮多少,整个人出水伶落,透着年轻人才有的朝气。
愈彦现在真的没心情理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找我什么事?”
“切,怎么了嘛,谁规定没事就不能找你啊,对了,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你干啥去了,你喝酒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姚雨飞快的问了一大堆问题,额头微蹙,神情紧张的望着他。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的谁?”
可能意识到自己对姚雨的态度有点冷,愈彦紧跟着又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怕丁松在领导面前告你状?”
一想到丁松,愈彦就心中一阵无奈,他头上山鲁大学的光环再耀眼,也抵不过丁松有一个文教局副局长侄子的背景。
愈彦和丁松的关系并不好,丁松在办公室分管后勤工作,经常要和财务科打交道,他仗恃有丁应平撑腰,丝毫也不将财务科长放在眼里,态度很是嚣张,基本上是拒绝财务科对他所提供票据的审核。
丁松还喜欢贪便宜,文教局机关食堂,拢共也就几十个人吃饭,能有多少油水?他不时向承包的吴老板伸手,食堂的人只能在饭菜上打主意了。难道承包个食堂,还能搞亏本不成?
愈彦和食堂吴老板关系不错,经过打听才知道,丁松每个月向食堂要五百块钱,而且他吃饭还是免费的,比照当时的工资水平和物价水平,这钱不少了。丁松的正工资才几十块钱,加上其他补贴福利,也就一百块不到,一个月五百,相当于他五个月的工资,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这也太离谱了,几十个人吃饭的小食堂,每人每餐不过一块钱左右的生活费,丁松就敢这么要钱,比黑社会收保护费还狠。
愈彦虽然年轻气盛,但还是忍住怒火没有直接找丁松理论,而是向局长张廷旁敲侧击了一下,没想到此事竟然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丁应平的耳中,丁应平并没有立即报复愈彦,而是在一次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下了黑手。
当时文教局有一个副科的名额,局长张廷顶住了所有压力帮愈彦把这个名额拿到了,愈彦的名额已经经过他上报到了县委组织部,但不知为什么在临上常委会的时候被人给拿掉了,据说是有人在背地里说了愈彦的坏话,让常务副县长任声抓住了机会,名额就这样被只有中专学历的任志顶替了,而这个任志正是任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