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柯，我……怕把你弄丢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的心思的。他为了我，追逐了这么多年，对于他来说，他的骄傲和冷峻在漫漫时光长河里头被磨灭，留下的，只有对我入骨的思念。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当年的我对那个军阀秦决霈的承诺，无论前世今生，我都会做到，生死相依。

……

韩礼文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过几天，我便听说丁小玲的案子破了。她原来是涉及到了一个地下卖肾集团，而警方顺着这条线，把这个黑窝点一网打尽，救了不少人出来。而至于这个黑窝点的背后靠山何家，也立刻被警方查处了。

丁小玲的案子的真相很快在学习里头掀起了一阵风波，大家都很为小玲惋惜。当初，她母亲重病，她又夜夜不归连续半个月不见踪影的时候大家都猜她被人包养了，却不曾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赵曼也惋惜得厉害。对于丁小玲这个女孩子，她留给我们的印象是很好的，记忆里头的小玲活泼大方又开朗，但是我们万万想不到，她会陷入这样的漩涡，最后丢了命。哪怕何家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她也回不来了。

我想到食堂里头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心里头也是很难过的。但是为了帮丁小玲，我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她的最后一缕灵魂还藏在那块秦决霈的能够滋养灵魂的玉佩里。我偷偷地挑了一个晚上，稍微用定魂香做了一个小小的法阵，加固了一下她的灵魂。

我知道她有她的执念，我想让她亲自去做。那些害过的人，也应当尝一尝，被冤魂缠身的滋味了。

当天下午，丁小玲的父亲终于从外地赶来，我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只是感觉校园里头的气氛凝重了好多，我站在丁小玲的宿舍楼下，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地往寝室楼上走，还是从旁边的议论声里头，我才听出来，原来这就是丁小玲的父亲。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头各自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我则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上去脸色很难看，走的步子几步都不稳。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内心深处的悔恨。或许吧，他当初误会了丁小玲，特意赶到学校来打这个他眼中败坏了门风的女儿，不知道如今真相大白，他的心中，可有一丝丝的忏悔？

丁小玲的悲剧，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推波助澜者。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远去的背影，他走到丁小玲的寝室门外的时候，突然整个人捂住了脸，颤抖得厉害。

他甚至不敢进去。

我走上去，推开了门。我什么话也不想说，当初自己种下的因，终有了结的一天。而这个四五十岁的干瘦的中年农民，坐在丁小玲的床上，突然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哭得几乎断肠，我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么哭过。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丁小玲的灵魂找上我的时候，还在说不想回家啊。

我也只能一声叹息了。他的眼圈红得厉害，其实他也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攥紧着丁小玲的被子，声音几乎是声嘶力竭。

“娃是我对不住你，你为什么不跟爹说，是爹对不住你……”

我没说话，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然后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赵曼则是偷偷地看着我，她知道我留住了丁小玲的一小截灵魂。

“不让她见她爸一眼么？”

我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解释。

“她得自己做决定。而且她的灵魂太脆弱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法术能够维持多久，她随时都可能彻底消失进入轮回的。”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

“不管怎样，她有她的选择，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这些事情，有违天道，若不是我体质特殊，就要承受天道的反噬，到时候，一切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正是因为天道反噬的缘故，所以秦决霈才一直希望我能够小心一点，我知道，我也不想再让他担心了。这种事情，看得多了，也觉得心酸无比。

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以正常人的方式生活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过去了，不过我听说，当天晚上丁小玲的父亲住在学校门口的小旅馆，半夜突然嚎啕大哭，一直哭了大半宿，旅馆老板都忍不住了，偷偷地说这都是报应。第二天一早他就动身回去了，带着丁小玲的骨灰，说要葬回祖坟，听说他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我猜想，丁小玲应该去找她的父亲了吧？至于她最终有没有选择原谅，这就不是我能够考虑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