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茹生前在绣一只绣帕,绣了一半,上面是一对彩凤,底下绣了一个心字,若没猜错,她该是绣了一对,一只绣着身无彩凤双飞翼,一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秋茹未婚夫从小被秋老板收养,没识过字,铺子里的账目都是秋茹在管,秋茹断不会送他这种帕子。一个识文断字的姑娘家,又有一手好绣工,生得也灵秀动人,看不上那干扁瘦弱的未婚夫很正常。”唐次回忆道,目光看像门口,终是皱眉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柳木生一愣,伸手去拦,“唐兄,你这是?”
唐次扭头看了他一眼,“花凉还没回来。”
柳木生“啊!”了一声,才想到李牧云也不见了。
“该死的,这两个人不会是……”
唐次叹了口气儿,“去西郊墓区吧!”以花凉的性子,若是李牧云撺掇她去偷看开棺验尸,两个人多半是去了西郊墓区。
两人急急往外走,走到门口,迎头撞上一人,唐次微微一愣,正是在王府那日遇见的鱼贩子。
“对不起,对不起。”鱼贩子肩上的篓子掉在地上,两条明红鱼掉出来,噼里啪啦蹦到柳木生的脚上,吓得柳木生哇哇大叫。
唐次弯腰帮着把鱼拾进篓子,想着这又是花凉嘴馋,特意让鱼贩子送来的。
把鱼篓子递给鱼贩子,唐次这才细细打量他,却不想是个美眸皓齿的年轻小哥。
“唐兄,天色渐黑了。”柳木生在一旁督促道,唐次应了一声,跟着柳木生往外跑,上了门口的马车,一路往西郊去。
堕马镇的西郊是个墓区,隋末的时候就是战场,死了很多人,尸体一层一层堆叠了很多层。
六七月的天气,白昼本是长一些的,但临近运河的都城总是阴晴不定,马车还没出镇门,天上便稀稀拉拉的下起雨来。
唐次坐在车里,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右手搭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敲着。
雨势越来越大,唐次不安的皱了皱眉,伸手撩起车帘,马车已经进了西郊墓区,触目所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坟头。
墓区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马车越是往前行驶,唐次心里越是不安。
“老爷,车过不去了,前面是一处林子。”赶车的老马说,唐次撩开车帘跳下马车,柳木生连忙跟上,抬手从车辕上解下两把伞。“唐兄,带着伞。”
唐次沉默着接过伞,疾步往林子里走。
柳木生又从车把式那儿拿了两盏风灯,出门在外,马车里是常备这些东西的。唐次大抵是心中焦急,没顾得上,柳木生一边追上去,一边喊他。
雨势越来越大,天越来越沉,唐次脚下步子走得飞快,柳木生简直快要追不上了。
大概走了不到一刻钟,前面豁然出现一块空地,上面修葺了十几个规整的陵墓,正是程家的墓群。
唐次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皱得更深了。
天色还没彻底沉下来,空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只绣怕,素白的,上面还有她昨天吃的绿豆糕沾染上去的粉末。
唐次心里居然一空,钝钝的疼。
他疾步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绣怕,眯了眯眸子,看着地上断断续续的血,心里疾风暴雨,好像有什么要冲破血脉,堵在喉咙里一阵阵发痒。
“出事了。”他呢喃一声,突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很少会有这种无措的情绪,第一次是在葛家看到无助的花凉,第二次是知道自己突然失去那一小段记忆的时候。
“唐兄。你看。”柳木生从后面赶上来,指着不远处的地面。风灯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油脂刷了好几遍的灯臂虽是不怕雨水,里面的火苗却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借着昏黄而薄弱的灯光,唐次看到不远处地面上一些碎屑。
“是绿豆糕。”颤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兴奋,他快步走过去,果然,顺着绿豆糕粉末的方向走,几乎是每二十步的距离就有一点粉末。
“得快一点,不然雨水大了,粉末很快就会被冲刷干净。”唐次回头看了眼紧紧跟在后面的柳木生,没说话,柳木生却莫名的感觉心中微微一暖,笑了笑,加快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