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轻悲痛唤声“婆婆”,却见她又疾射出两枚淬着剧毒的针。伴着“吱吱”的哀叫,鼢儿和蝠儿已是多窍发烟。
许凤轻飞奔过去,抱起那一碧乌一雪白的可怜生命,贴在脖间不愿放手。“为何,为何也要杀掉它们?难道那蛊毒没有解药吗?”
枯囚婆婆淌下泪来,虚弱地道:“原本我气绝时,蛊毒便会自动解开。但我必须杀死这对灵物,因为它们知道得太多……倘若某天被别人控制,难免会留下无穷的祸患……孩子,你要学会为天下苍生,做出取舍。”
许凤轻只觉心头滞重,说不出半句话来。
枯囚婆婆点燃了身旁的几处白幔,火势弥漫开来。她用尽最后力气,一掌把许凤轻推出院外,泣声嘶喊:“孩子快走!府中尸气太重,很快将被烧成废墟平地……这里所有的生物,都不能活着出去,哈哈哈哈……孩子,你还要记得防止内贼……你最初昏迷时,是被邙寇,安排与虞四皇子……相见的……”
许凤轻听着枯囚婆婆的声音被火海淹没,悲痛得喉咙发堵。这脚底下到底是怎样的符图,竟然机密至此?为何那么多人都要争夺?引得那么多无辜的人丧生?
许凤轻感觉到身后的热气,汹涌扑来,她步履蹒跚地翻出了故将军府。
回头看时,只见朱红大门上的圣旨封条已经燃起。烈火噬天,最后仅剩得一片残垣断壁。
南宫墨和衣躺在床上,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牵动了汹涌的情绪,连连吐血,把简单空寥的睡处,溅得分外惊心动魄。他的脸色憔悴蜡黄,没有一点血色。虽说他的思维清晰依旧,表面上却呈现出一种昏迷的臆态。
在墨王的固执要求与刻意保密之下,除去身边的邶风,并没人知道墨王的病情。府中侍卫皆达成了共识,墨王最近只是有些烦闷而已,不想被人打扰。当然这一场隐瞒并不容易,在明眼暗线的关注之中,也多亏了邶风这位坚实的砥柱。
邶风很是焦虑,墨王若是一直吐血下去,还有魂没?邶风只得不顾南宫墨反对,给“生死神医”梵王捎了个信儿,说墨王有事相商。
其实虞梵知道,若非出了什么重大意外,他这位善体谅人的皇兄,断然不会让被邀者亲自前来的,定会主动登门拜访。
不须多时,“生死神医”虞梵悠闲地踱步而来。他貌似维持着泰然,脚底早已暗加了劲力。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虞梵问道:“四皇兄最近可见了什么特异的生灵没有?”
邶风的心咯噔一乱,特异的生灵?莫非那姓白的绝冷美女是个狐妖不成?她吸了墨王的心魂元气,故导致了墨王的内息紊乱、走火入魔?但她为何……不来吸我的呢?
南宫墨从虚汗中转醒过来:“都说了没事,邶风还是去叨扰了梵弟。”
邶风正想得羞赧,此时听墨王开口说话,忙惊喜问:“梵王,什么情况?”
虞梵答道:“皇兄哀怒攻体,气虚火盛,犯了武学之人的大忌。再加外伤严重,失血过多,发烧昏眩,这病便水到渠成了。我开些药,让他好生调养一番,应能康复些许……至于‘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要由心药治’,邶风你可听得明白?”
邶风暗里直咂舌头,汗啊,这梵王话中有话,一语中的——那女子若是狐仙,梵王岂不就是道长?至于谁高一尺谁高一丈,还真不是那么好说的。
虞梵忽道:“邶风,你天庭发紫、面色晦暗,可也遇上什么异常了么?”
南宫墨看邶风一眼,眸子倏然紧缩,心又开始搐痛开来。
邶风汗滴滚动:“梵王开甚玩笑?”
虞梵漫不经心地道:“邶风你可知罪?我的皇兄,怎么少了一根手指?”
南宫墨断指的那条手臂,始终都藏在被子里面,况且整个手掌都缠绕着,这梵王竟然凭借摸脉望诊,就推知了受伤的部位和时间?
邶风自责而惶恐:“属下知罪。”
虞梵有些怒意:“在我心中,诚兄完美得有如月神,你怎能忍心让他留下缺陷?”而后长叹一声:“若是及时一些,我恐怕还能把他那手指续上。可惜现在已隔数日,我也无能为力了。”
南宫墨疲笑:“梵弟医术精湛,我这副皮囊,被你稍微拾掇一下,便能比常人多得几年阳寿——已是莫大的幸事……这不能怪邶风,是我让他隐瞒了这点皮肉小伤。”
虞梵的眼神淡远飘逸:“可是为他?”
南宫墨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谁。于是笑答:“梵弟没见过他,怎也知他?可是妙薇妹妹对你说的?”
虞梵叹气:“我那妹妹,对他可谓是痴迷至极,心里口里无时无刻不在念挂。现在妙薇妹妹不絮叨那些奇异的江湖巧技了,反复在我耳旁提及的却是她的锦哥哥,如何的简秀神姿病弱风流,如何的瑶林琼树飘逸出尘……
小厮暗中记录了她每天的赞叹之词,竟是最高达到三百又六十个,还不带睡梦中的呓语。我看她的心思也入鬼窍了,虽然不像你这般弄得遍体鳞伤,却是如同换了胎骨,她在绣房一呆就是半天,说是锦哥哥不喜疯颠胡闹的女儿,她要在生日之前,把自己训练得温顺娴静,到时候给她锦哥哥一个最大的惊喜。这个平日里夹枪弄棒的野丫头,今天竟开始了绣花……”
南宫墨张嘴想说什么,却道了句:“还是孩子脾性。”
虞梵似在沉吟,又似在诘问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那么你呢?”
南宫墨看到他的眼光如同带泥的露水般,从自己受伤的胸前和手掌上轻轻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