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打印机上又打印出了一张新的图片,胡大发交给了余小斌,说:“你再看看这张。” 余小斌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得“欸?”地一声。 原来,刚才胡大发给他看的只是照片的一部分,而现在给他看的才是完整的照片,而在照片里,这个房子在一片被拆除的房子中间,明显也是拆到一半的房子了。 “这是一个相反的例子。”在余小斌的疑惑中,胡大发解释着,“因为案发的那片废墟地处偏僻,周围几乎没有长住的居民。所以对于路过的人而言,他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是和你手里的照片一样,一个截图、一个片段甚至只是眼角略过的一个瞬间而已,在那个瞬间,这座凭空而起的仓库,在这一片已经拆得七零八落的断壁残垣中间,无论是工人们在垒砖、搭脚手架还是盖屋顶,都可能被误会成是相反的动作——就是把造房子当成是在拆房子……” 听到这里,苗苗一拍手,恍然大悟地说:“我懂啦,就是和网上很流行的那种测试图片一样的,就是比如有个人站在台阶上,就会问你,这个人是在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结果就有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因为有时候光凭一张照片是有错觉的。” “嗯,你说的是模棱两可的情况,就和我们打印出来的第一张局部照片一样,因为其他的佐证很少。这个时候如果给出任何环境的提示,比如在楼梯的某一端写了1楼的字样,另一端写着2楼,几乎所有人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1楼的一端是下楼的方向,而2楼是上楼的方向。其实,如果是有人搞恶作剧,把两块牌子防反了呢,这个在二维的图片里,是察觉不出来的。”胡大发说着。 余小斌听了,觉得匪夷所思:“这么说,有人大摇大摆地去废墟里造了个仓库,结果愣是没有人发现……太不可思议了。” “人的定式思维是很强烈的,其实这个并不完全是人认知上的弱点。我们需要这种偏狭的认知让我们毫无理由地相信自己的感官,这样才能有安全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比如对这些和自己不相干的异常现象会熟视无睹。只是,我们的对手很高明地利用了这一点,早早地建了一个酷刑室罢了。”胡大发说道,“不过,我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建仓库的地点原来是个绿化带。如果只是为了打造一个设置机关的空间,为什么不利用废墟里已经有的那些残存的建筑改良一下,成本低时间少,而且被发现的概率也更低,反而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重新盖个房子出来呢?” “盖房子肯定需要工人的,拿着这个仓库的图片,去临州各个工程队排查,说不定能有所收获。”余小斌正说着,玻璃房的门被敲响了,门外是重案组的一名警员,看起来神情严峻。 “余队,我们对爆炸现场进行清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碎片……刚刚鉴证科给出了鉴定报告,这些碎片很可能是人体的骨骼,有一些可以基本确认是人类的牙齿……”警员说着,余小斌的心瞬间沉下来了。 “妈的,也就是说,仓库里不止佟天佑一具尸体?”他不禁彪起了脏话。 “而且,队长,根据初步的检验,这些牙齿属于不同的人……”警员继续汇报着。 胡大发的手在证物台上轻轻敲击着:“如果这个厂区不是原本就建在坟场之上,那么这个仓库就不仅仅是佟天佑的酷刑室,而且还是其他人的坟墓……” “额,应该不是坟场的尸骨,根据鉴定报告,虽然具体的死亡时间已经无法判断,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在两年左右。”警员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两年左右?”胡大发听了,喃喃着,“不止一个人……呵呵,好吧……” “老同学,你怎么了?”余小斌问道。 “我看你们不用去排查谁参与了这个仓库的建造了,还是直接问问三年前,在临州市内,有没有失踪至今没有被找到的建筑工人吧……”胡大发叹息着说。 “你的意思是说……” “你们那天清理案发现场已经很彻底了,这些尸骨都没有发现,多半是被埋在地底下的,两年前,差不多就是我们估计的仓库建造的时间区间之内,这个仓库建得这么诡异,建仓库的人一开始就是打算干见不得人的事的,这些帮他造房子的人,他怎么保证他们不走漏风声呢?” “啊哦,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台词是不是都这么说的?”苗苗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很多工人都是流动人口,他们的去向其实很难掌握……”余小斌根据自己的办案经验说道。 胡大发却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有老姚。” …… 只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老姚就带了一个人走进了临州公安局的大门。 被胡大发硬拽起来的苗苗到了警局还是一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模样。 余小斌却完全和苗苗相反,听说这么快就有进展了,兴奋得不得了,工作狂的本性暴露无遗:“老姚,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警局工作?” “不行。”老姚酷酷地回绝了余小斌。 余小斌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好吧,这个人是谁?” 老姚和跟他来的人没说,胡大发就说:“一看粗糙的手指和被晒得格外黑的皮肤,就知道是长期在工地干活儿的了。但是,现在正规的建筑公司都会给员工配备安全帽,帽子的绑带和帽檐都会在工人晒黑的脸上留下白色的印痕。而且虽然是长期在户外干苦力活儿的模样,今天你的鞋子和裤脚却都很干净,但是有日常的污渍,说明穿了很久没洗了,但是却没有去工地,说明有段时间没有开工了。这样子看来,你是打零工的……” 一旁的老姚听着胡大发的分析,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