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胡大发的问题,丁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关了门说道:“我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我不希望我的私人生活和我的工作混在一起。在学校里,除了校领导,孩子们都不知道苒苒的事情。”丁煜说话声音很轻,说到女儿名字的时候,脸上依然难以掩饰悲伤的神情。 “大教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艺术家呢。”苗苗直白的话打破了显得过于凝重的气氛。 “是苒苒有什么消息了吗?”丁煜问着,声音依旧弱弱的。 “丁教授,你不希望是好消息吗?听起来没什么期待。”胡大发依旧打量着丁煜,说道。 丁煜苦笑了一下:“期待……呵呵,如果你们早几年来问我,我或许会期待。但是这么多年了,每次有了希望又落空,就像是我呕心沥血制作的作品,被砸得粉碎,再做一次,又是这样……你们不会懂得这种绝望而又幻灭的感觉……” “抱歉,丁教授……”余小斌被丁煜的话触动了,动容地说,“这次我们也没能带来好消息。” “呵呵,你们不需要道歉,我明白,今天你们过来,说明你们还没放弃苒苒的事情,知道这一点,我就很知足了。丁煜亲自给他们倒着茶水,说道。 “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一个人带女儿的吗?”胡大发问道。 “是的,我爱人很早就过世……” “没有考虑过再婚吗?”胡大发问着。 “之前,因为考虑到苒苒的感受,一直没有再婚的打算。后来,苒苒失踪了,我疯了一样到处找,不怕告诉你们,我是经历过很绝望的时候的,甚至有过放弃生命的打算……”丁煜用寻常的口气说着那段黑暗的岁月,听起来却更加悲惨。 在一旁听着的苗苗已经被说得眼中泪珠打滚了。 “但是你活过来了。”这时,却传来胡大发冷静的声音,“而且这些年您很高产啊,佳作频出。”说着,他看了看丁教授桌上的瓷娃娃,这是一个纯白的娃娃,面容安详,质地细腻如玉,一看就是极品的好瓷器。 “是的。”丁煜摸了摸放在桌上的一个瓷娃娃,说道:“可以这么说吧,是它救了我。” “陶瓷娃娃?”苗苗惊奇地看着丁煜桌上那个玲珑剔透的瓷娃娃,说道,“这是个魔法娃娃吗?会救你?” “呃,苗苗同学……丁教授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别说是胡大发,连余小斌也有点受不了苗苗随时随地会犯的“中二”病了。 “这个娃娃是丁教授的代表作,没记错的话在上次世博会上拿了金奖吧。去年临州商会组团访问美国的时候,带去的纪念品就是丁教授设计制作的瓷娃娃。说起来,难怪这个娃娃的名字叫桐花。原来和桐花没有关系。”胡大发微笑着说。 “老同学,你在说什么,跟绕口令似的。”余小斌不解地问。 只有一旁的丁教授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胡大发拿过瓷娃娃,对着它说:“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丁教授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字叫‘桐花’。但是因为您的女儿叫苒苒,有诗云:苒苒齐芳草,飘飘笑断蓬。蓬意指蓬蒿,还有个不太有人知道的别名叫桐花菜,所以,这个娃娃叫桐花,其实是指桐花菜吧。您用极其隐晦的方式表达您对女儿的爱吧。” 丁教授满含深情地看着桐花娃娃,说道:“是的,苒苒曾经是我生命的全部。在苒苒不见的日子里,只有这些桐花娃娃,会让我觉得仿佛苒苒从未离开过一样。” “古往今来,伟大的艺术家个人生活大多悲惨。所谓幸福是灵感的天敌,好像是真理。”胡大发说道。 丁煜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有选择的机会,我宁可不要这种所谓的‘灵感’……” “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余小斌很着急,“苒苒不见的那天,您还记得吗?” 丁教授叹了口气,说:“我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次,因为几天后我要出席一个重要的活动,苒苒主动提出说要帮我去挑几件新衣服,参加活动的时候穿。苒苒正好放暑假,本来想一起从家里出发去的,但是学校里临时有点事,我就让苒苒到了下午直接去新街口和我汇合,没想到那次我离家来学校,竟然就成了和苒苒的永别……” “那天你女儿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和平时不一样的那种?”胡大发问道。 丁教授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我女儿很乖的,往常放了暑假,她也就是自己在家做作业,看看书,都不怎么约同学出去玩。这次要不是为了给我挑衣服……”说着,丁煜有些哽咽。 “好吧,你也不要过于自责。”胡大发安慰着。 “我想问的是,苒苒失踪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你们突然要调查这件事情呢?之前我和警方联络过多次,最后都不了了之……”丁煜和邓鹏一样,对警方之前的消极处理提出了不满。 “这个……我们表示道歉……是我们没有足够重视您女儿失踪的案子……我只能说,现在我们发现,您女儿失踪这件事情,可能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余小斌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什么意思?是说还有其他可怜的女孩儿和我的苒苒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吗?”丁煜关心地问。 “是的。”余小斌点了点头,“据我们了解,至少有另外十个少女,和苒苒一样,突然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丁煜听了,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喃喃着:“十个……太可怕了。是人贩子吗?” “我想如果是人贩子,是最好了。”胡大发出人意表地说道。 丁煜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人贩子,女孩们兴许有些悲惨的遭遇,但是人至少还活着。”胡大发直视着丁教授的眼睛,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