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奕兰派人回报。御林军放箭射中了李宛,箭上事先涂了毒,就算逃走了也活不久。如今新人一党可谓是尽数除之。”魏雁辉回府禀报。 上的魏列夫思量片刻,沉声道:“留守营那边呢?若没兵部手令,你们打算怎么办?” “已经让白云鹏等人去说服了。顺利的话,今日早朝可以拿下众人……”魏雁辉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脚步声,南宫博清亮的声音响起:“只怕不顺利。” 魏雁辉自持父亲在场,南宫博不敢拿他怎么样,瞪眼喝道:“放肆,这话怎么说?” 南宫博长眉一挑,眼波在他身上一转,三分柔和更有七分嘲讽,看得魏雁辉顿时噤声。他对魏列夫道:“白将军等人还在路上,家臣已经飞鸽传书过来,说留守大营拒听懿旨和魏相的手令,且关闭了营门。杨中庭说要见陛下和兵部手令才听调遣。” 魏列夫眉头紧皱,“留守营竟会比御林军难办?” 南宫博道:“御林军正因为皇帝的旨意而人人自危,况且被撤职的那些不免有些怨气。至于留守营么,料想李宛他们布置过,不然白将军一行也不会刚一去就被怀疑。人险些被扣下。” 魏列夫站起来:“不能等了,云鹏进城之后关闭城门。暂停早朝,无关紧要的朝臣禁足到翰林院。雁辉,给你二哥送信,让他早作准备。老夫要进宫一趟!” “阿婉,齐家疏来信说城门关了。”奉菊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正在收拾行装的婉贞,“你要去哪儿?” “留守营。”婉贞挽起长,剑袖长靴,依然作男子装扮。 “现在到底什么情形?你这样出去不要紧吗?”奉菊依然快人快语。 婉贞手中停了下来,顺着奉菊这句话使得自己理顺思路:“京城被魏党控制了。但留守营没有,所以会先关城门。留守营没有兵部调遣不敢擅动,但不排除众将有勤王之心。宫中情形不明,朝中众臣则会分成两派,魏党定然会控制乃至加害不支持的人。” 奉菊担心道:“哎呀,那齐家疏他……” “是,齐兄有危险,而王敏忠、何志、蒋节几位大人,则因为德高位重一时间暂无大碍,反会成为拉拢的对象。最受看重的应该是武将,因为一旦留守营起兵勤王,他们最缺的就是可以相对的将帅之才。” 奉菊问道:“那么让留守营出兵救驾啊。御林军那群花架子,肯定抵挡不住!” “话是这样说,不过现下负责留守营的侍郎将杨中庭为人中正沉稳,虽不会受魏党的拉拢,恐也难凭他人之力说服。当然,若此人肯派留守营出兵勤王。魏党便毫无胜算。”婉贞将佩剑挂在腰间,勉强笑道:“只是,如今的我不知还能否取信于他……就怕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去。” 奉菊转睛一念,笑道:“这个不难。跟我走吧,他们营中还赊着我家的酒账嘞!” 婉贞却有微微皱眉,道:“不行,会牵连你的。” 奉菊正色微笑:“还怕什么牵连?我既然敢收留你们,又与齐家疏相好,早是一条道上的了。去牵你的马,我去嘱咐一下伙计。” “马?”婉贞怔住。 “就是带你们来的那匹黑马。多亏此马识途,径直将你和李昭带到我这里,不然呐……说不定是个祥物。” 婉贞释然而笑。 “太后,魏相求见。”女官话音刚落,殿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近。惠平太后从昨夜开始就未得安稳,现在也知道出了大事,立刻道:“宣。” 魏列夫入殿,请安之后没别的话,单刀直入道:“陛下急病不起,臣请太后娘娘懿旨,安抚朝臣,并谕召京城留守营将士入城觐见。” 惠平太后脸色微白。她心中已知这是逼宫夺权,“皇上如今安在?” 魏列夫沉声道:“陛下已经昏迷不醒,萧妃娘娘正在看护。如今事情紧急,有逆臣作乱,臣临危受命,特请太后娘娘旨意。” 惠平太后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正是他关键的时候扶持成宗登基,却又在这种时候逆谋犯上。“哀家一介女流,谨遵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懿旨不出宫门、不涉朝政。至于陛下染疾,国相涉政乃是常理,就按卿的意思去吧。” 魏列夫虽未拿到懿旨,但太后的意思还算平和,不能奢求更多,便口称领旨离去。 屏风后,瑞云公主闪身出来,疑道:“母后为何不拿下这老贼?用他换回皇兄。” 惠平太后本在愁思,忽然听到女儿这个大胆的想法不禁失笑道:“你这个主意倒好,只是谁能动这个手?魏相也就罢了,那御林军上万人马,如何抵挡?” 瑞云公主皱起眉,道:“御林军这样多半有皇后她家的事!萧妃也不能信任,母后,我们想办法把皇兄救出来吧。” 太后叹道:“现下的险恶情况不是要回皇帝就能解决的。量他们还不敢对你皇兄下手,只是……这其中要是有人别有用心,就不好说了。魏列夫有三朝元老的顾虑。他们这步险棋不过是被皇帝削减之行逼得,妄图还保留自家的势力。后宫会参与其中,这却是没料到,才会有现在这种险境。如今各方各有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最可能的局面……哎。皇帝无子嗣,如今看竟是幸事,不然……” 瑞云公主觉得身上一冷,太后未说出的不然,她已领悟。 奉菊叫了两个小厮驾车,与婉贞一同赶往留守大营。德云晓茹与她们依依惜别,心中祈祷着一切平安。 这奉菊姑娘果然有些手段。这留守营门前,兵士们见是她家的车子,便一路放行,直到大营的中部,军需处的门前。 奉菊嘱咐婉贞在车上等着,自己下了车。一个中年敦实的校官迎了上来,“怎么是奉菊老板亲自上门呐?若是结账,打个人来,我让小子们给你送上门去。” 奉菊亲热笑道:“让赵军需说着了,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求你帮个忙。” 婉贞听了,知道这个校尉便是留守营的军需官。那赵军需忙问何事,奉菊悄声低语了两句,就见那赵军需连忙摆手道:“快别提了,现在杨将军那边正乱作一团,众将们通宵议事才散,已然出了大事。这个节骨眼上你巴巴地见他干什么?” 奉菊道:“见自然有见的道理。你只消帮我通告一声便好。” 赵军需惶惶摇头,劝道:“如今营门已关,本是除了米粮草料等军饷有关,任谁都进不来。之前听说魏相派的人都要扣下,你还添什么乱?快快回家吧。” 奉菊正色道:“我也不是来玩儿的,你只管去通报,咱们自有道理,那杨将军也怪不到你身上。若不肯……”奉菊眼波一转,笑道:“别怪我把当日芸香楼里的笑话告诉大家听……” 那赵军需脸色一白,又思量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道:“你等着。别动。”便跑向中央大帐。 奉菊站在车门前,轻声笑道:“成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杨中庭见到入帐之人,本能的站起来,惊讶道:“李大人?” 一身白衣剑袖的婉贞拱手为礼,道:“杨将军,前日朝堂一别,如今再见竟是两重天。” 杨中庭见她的镇定坦然,一时无话,只让道:“里面请。” 两人坐定,杨中庭略显局促。婉贞笑问:“杨将军可是听说了魏党的传言?” 杨中庭不想她先提起,问道:“敢问李大人,阁下身份是否有隐?” 婉贞道:“我的身份,不过是魏党的借口,将军如何混淆了?” 杨中庭一愣,“怎么?” “本官不管如何身世,现今的身份皆是陛下的旨意。皇帝亲口论功行赏,赐下官职爵位,满朝文武都能凭证。纵然有罪,也应陛下降旨、吏部并刑部裁定。魏党之行,乃是以私害公、排除异己,犯上作乱,将军如何连这个也不能分辨?”婉贞正色说完,看向杨中庭。 对方微微皱眉,道:“魏相此举固然不妥,可李相之行也并非无懈可击。如今京城内情形不明,留守大营乃守护京师的屏障,不可擅动。”他不欲为人所利用,先前白云鹏等人来时也是这样答复,如今李宛来了,仍是这般说法。 婉贞笑了:“杨将军,我确是女子。” “啊?”看到杨中庭怔住,婉贞知道凌霄和马天赐并没有把消息泄1ou出来。婉贞站起来道:“我有一双结义姐妹在昨晚前来投奔,不知将军是否收留?将军放心,我只见她们一面,确认她们安然无恙便离开,不敢再打扰。留守营如何行动,将军如何自处。全凭您自己裁夺。” 杨中庭疑道:“你欲往何处去?” “闯宫救驾。” “那不可能,城门都关了。” “事在人为。魏党有一句话说对了,我确实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然乱局因我而起,魏党以我为借口,我如何能避之逃走?但求救出陛下,历数魏党罪证,使沉冤得雪、朝纲肃净,也算将功赎罪了。纵然拼死一搏,也不枉我为官一场。” 杨中庭听了,只觉得字字敲中心弦,肃然起敬。 婉贞续道:“况且陛下封我为右相,一日未变,我便一日是朝中的国相。如今朝中危难,本相职责所在,非去不可。”说罢,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杨中庭随之站起,深鞠一躬道:“李相。” 婉贞停住脚步。 杨中庭稳稳心神,开口道:“末将愿受李相派遣,出兵救驾再所不辞!” 婉贞未料到他能如此果断的转变,温颜劝道:“杨将军请三思,万不可因一时激越而耽误了终身前途。李宛一人是小,留守营上下却关乎大局,您可要仔细思量。” 杨中庭本为正直豪气之人,因身担重任性格便越沉稳慎重。如今朝堂两派相争,他坚信君子群而不党,既不受魏党拉拢,也与青年学子这一派有几分疏离,对李宛向来都来礼遇有加,敬而远之。而如今婉贞表明身份,更有一番肺腑之言让他觉得此时正是决断的时候,无关党派、无关权谋,乃是身在位上的责任!他毅然说道:“在下并非因珍视自己的前程而如此小心翼翼,乃是时局未明,冷眼待人。如今见李相剖析时局,朗朗正气,骤然顿悟!李相若欲入城救驾,留守营全力相助!” 婉贞顿时欣慰,揖礼道:“多谢将军。” 话音未落,帐外脚步声响起,有人叫道:“报!将军,我等在外城巡视时扣住一模样鬼祟之人,从身上搜出一份密信,特来报给将军!” 赐。杨中庭道:“进来!”几名军士xian起帘而入,为的却是马 马天赐见到婉贞也是一愣,嘴唇动了几动,终未出声,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交给杨中庭。杨中庭拆开匆匆看过,脸色微白,又递给了婉贞。“李相,你看……” 婉贞一目十行,笑道:“这回证据确凿了,魏家定是谋反无疑!”这信正是魏雁辉给越州魏鸿光的家书,上面提出让魏鸿光在越州举事,好里应外合灭掉留守营,进而控制京中地区。 杨中庭点点头,下令道:“传令出去,魏相谋反,留守营上下勤王而动。让校尉以上军官一炷香后在中军大帐汇集。”几名军士连忙跑出去传令。杨中庭又看向李宛:“李相,等下你……” 婉贞打断他:“军中之事,将军自行做主。我现在只想见见两个结义姐妹。” 马天赐一直未离开军帐,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有几分纠结,不知如何称呼这个昔日的“李大哥”。婉贞刚才的话倒让他如梦初醒,拖口而出道:“许小姐和家人已经安顿下来了,就在营外草料场附近。只不过,一直未见赛燕姑娘。” 婉贞心中一惊:不知赛燕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