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弦多暇,乘兴约登临,听水乐、玩丰碑,遐想东坡老。
当年叔子,何事伤怀抱。
名与此山俱,叹无闻,真可笑。
正写到这里,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婉贞抬头一看,是梁振业。梁振业看到婉贞站在那里,顿时释然,道:“已经起来了,觉得好了些么?”
婉贞笑道:“本来也没什么,有劳费心。”随手将写字的纸揉成一团,就要丢掉,却被梁振业一把拦住。
“为什么要丢?”
“写得不好自然要丢。”
梁振业展开看了看,见词中之意已然冲虚恬淡了许多,也放下心来,仍是道了一句:“多多保养身体。如今大军已到,我们不会再打无准备之仗。你赶快静养,恢复元气,好看我们把突厥兵赶回他们的老家。”
婉贞明白他是在为自己担心,说道:“我已经不要紧了。有些事一定要想通了,病才能好。”
梁振业点了点头,又道:“你这词还差一句,我来加上。”说罢,提笔在最后写道:
吾侪勋业,要使列云台。擒颉利,斩楼兰,混一车书道。
婉贞见了他加的这句,与她的前文风格迥异,不禁失笑,道:“梁将军真乃文武全才,词义豪迈之处非我等文人能及,倒是不逊于当年的东坡、放翁。”
梁振业道:“你别来笑我。当然我这也属班门弄斧,自找苦吃,你要笑也是情有可原。这词本来已经很好,只是有几分低落之意,你尚在病中,这种词句不宜养神。还是看开得好。”
婉贞并非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可是有人相劝,毕竟不同。感念之余只道了句:“多谢费心。”
德云端着食盘进来了,听到两人的话,也道:“梁将军说得对,过思伤脾。您且好好养着,前面的事就交给梁将军他们吧。”
梁振业闻言笑道:“想不到德云还懂医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婉贞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那是德云家传的,一般的大夫都比不上,我更是差得远。”
“哦?人不可貌相啊,原来这里还有个济世悬壶的小华佗呢,怪不得你家大人的病好得快。我以后还要仰仗一二。”
德云憨憨说道:“二位大人快别打趣我了。夜深了,两位用点宵夜吧。这里有莲子粥伴着玫瑰红绿丝,还有桂花蒸糕和煎锅烙。”
“可惜天赐不在,不然非馋死他。”梁振业笑道,“我还要巡夜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说罢走向外面。末了,脚步停在门槛处,回首看了看烛光下神色幽远的李宛,只觉得他这次一病,虽然憔悴了许多,倒比之前更容易亲近了。回想他为相救自己,说服了江郡守等人,及时调兵遣将、巧设埋伏,这才化险为夷避免了一次败仗。看来自己识人不错,李宛确实是值得结交的人物。他想了想,又叮嘱了一遍:“好好休息。”随后,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