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祖的飞船,上午九点半,准时降落在南四十五区的星际起降场,一行人前往区议会,举行了第一场短暂的演讲之后,就在区议长的陪同下,开始分别拜访各位议员,此举的主要意图,是收集各位议员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以及相关的解决思路。 当他和议长从一位激进派议员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正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交换着意见,忽然电话响了。 王延祖道了一声歉,走到旁边接电话,然后面目阴沉地走了回来,看着议长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展颜一笑,说:“议长先生,我很荣幸的被通知到,一个半小时后我就要下榻的酒店,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爆炸的目标是我,是两位酒店员工意外发现并触发了它,由于他们没有拆弹能力,就下意识地带着炸弹往人少的地方跑,结果炸弹引信是延迟十五秒的那种,炸弹爆炸后,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只是没有找到带跑炸弹的人,他们失踪了。” “这是对政府明目张胆的攻击,王先生,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敦促政府,严厉地处理此事,同时我也要祝贺王先生,逃过一劫,毕竟有很多的事情,我们自身无法去掌控。” “谢谢议长先生的关怀,我想临时改变一下行程,后面的会见暂时中止,中午就不去酒店了,我现在要以私人身份,直接前往贫农庄园,去拜会一下刘老先生。” “好的,您这是英明之举,请将我最真挚的祝福,带给刘老先生,同时我热烈的期望,在恰当的时候,前去拜访刘老先生。” “今天的工作暂时结束,谢谢议长先生的热情支持,同时,我也会将议长先生的话,带给刘老先生的,再见。” “再见,王先生。” 刚刚一转过身,王延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霍胜雄的电话说得很清楚,拿着炸弹冲出去的,就是苏东来。 虽然现场一片狼藉,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体碎片,人应该没事,可是现场找不到人,最有可能的是躲到地下通道里去了。 回到议会大厦的休息室,卓花等一行人都在那里,各自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在收集整理各种情报,有的在写新的演讲稿,有的在整理答记者问,王延祖刚一进门,负责安全的情报官立刻走到了跟前,低声地说:“先生,凯山酒店……” 王延祖举起右手,制止了他的说话:“我己经知道了。”说完,径直向卓花走去,留下来一脸挫败感的情报官,一个负责安全的官员,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这种情报的人,实在是有失职的嫌疑。 给卓花来了一个轻轻的拥抱,说:“情况有变,中午我们不去酒店了,直接去刘老先生那里,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胜雄表哥也要去。” 卓花没有问是什么事,而是直接说:“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 卓花转身去安排这个智囊小组,而王延祖则站在窗前,默默地沉思着。 这个东来小弟真是很奇怪,对人心的认知十分深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铼矿洞里,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可是在那个采矿基地相处的一段时间里,给了自己太多的惊讶,三个人之间玩的那些审讯与反审讯的游戏,几乎覆盖了后来警察所问的所有话题,当初设定的那些应对措施,成功的使自己和周壮两人,从海盗绑架案的泥潭中,脱身出来。 现在东来兄弟出了大问题,自己却无力解决。在来之前,霍家奶奶单独招见过自己,如果到了这边,实在碰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去找这位刘老先生,肯求他帮忙,万一他提出什么条件,让自己斟酌着答应,只是,这位刘老先生,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很快,区政府的警察局长,和当地的驻军长官,一起来到到了议会休息室,商量了片刻之后,一行人在军队和警察的保护下,浩浩荡荡的开往贫农庄园。 到了离庄园大门口五十米远的地方,车队就停了下来,负责安保的人员,四下里散开,同样也是离庄园外墙五十米远的地方,建立了警戒线。 王延祖下车一看,眼前这座庄园实在太简陋了,前面是用细木头扎了一条篱笆墙,而其他的三面,则是用竹子扎了一圈篱笆墙,篱笆后面是一片草地,连树都没有栽,只是在草地上,零星地种了一些小花,中间是上古时期才有的青砖大瓦房,幸亏王延祖后来在学习药剂学时,选修了一段时期的华夏古典文化,才勉强能认出这种房子。 庄园的大门口,有一根粗大的老树,虽然树干很粗,但枝丫较少,这棵老树,也是庄园大门一边的门框,也就是说,庄园的大门,就利用这棵树搭起来的,光滑的树皮上,刻着两个大字:“贫农“。 这是两个瘦金体的大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刻上去的,圆圆的浅槽里,一片焦黑,字的笔画之间,可能是由于树木生长得不均匀,使得整个字的结构,有些变形。 然而王延祖总是觉得,这变形了的两个字,反而有些另类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沉浸在里面,不进喃喃自语道:“字如人,字见心,人若字,树如人。” 现今的社会里,少有人对古典文化怀有崇尚之心,对已经逝去的祖先,还有敬畏之情,人们除了对古董有笑纳之意外,对什么古韵古典之类的,无不嗤之以鼻。 王延祖出生于赤贫之家,自幼就对高大上还有崇敬之心,然而赤贫让他不敢去追逐一切时下先进的东西,只好去追一些无人问津的高大上,所以就对古典文化,怀有浓烈的兴趣,连当初选中医药药剂学作为学业的主攻方向,也是受了这方面的影响。 他觉得,如今的社会,人性已经极度扭曲变形,有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这个社会不再有温情,不再有孝道,连父母与子女之间,也多是由利益来连接,在上古话本里描写的一些场景,如严监生要他的子侄辈在他死后,将他的尸首分解,拉去当驴rou卖,就是对人性讥讽的极致,然而在现今的社会,这样的处理方式,却是一种相当温情的表现了,最普遍的表达方式,不是等父母死了才去把他卖掉,而是在父母的收入,抵不上他们的开销时,就活生生的把他们处理掉,还美其名曰淘汰。 整个社会,都在极力地工作,努力地享受,整个社会,都是一个大的利益集合体,年轻的父母,之所以愿意生孩子,既不是为了建立家庭,也不是为了养儿防老,更不是为了社会,为了种群的延续,仅仅是因为,生一个孩子,可以从社会福利部门拿到多少报酬。 对于孩子的抚养,也是如此,孩子的抚养费用,随着孩子的长大,越来越少,所以很多的夫妻,都是带孩子五岁以后,觉得在孩子身上的付出,超过了从社会福利部门的得到,就选择将孩子送到社会福利部门,由社会去抚养了。 那是不是所有的穷人,都可以用这种方式去生存呢?不是的,你在生孩子之前,必须要为社会工作多久,做出多少贡献值以后,你才能有生育的权利。 而所有的这些,都是针对这个社会的中产阶级的,要处在法律所能覆盖范围之内,才能够享有的,而在法律覆盖范围之外的,那情况更严重,上古传说里的那些天堂和地狱,完全不能单独表达出这种现状,只有把天堂和地狱揉合在一起,才能表达出一些现状。 顶级富人和一些超级大家族,他们的孩子,也不是用来延续血脉的,而是为了更好地组成一个利益集合体,通过家族来排除那些外界更复杂的竞争,在家族内部,用的不是优胜劣汰,而是优生劣死。 所以有人一旦成功,他就会追求全部的极致享受,由于这个社会已经失去了道德,法律又覆盖不到他们身上,所以他们的行事,无所顾忌,除非有更强大的人,碾压在他的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烧烤一个婴儿,清炖一个活人胎,几乎是上流社会的家常菜,这已经不叫享受,而是成了生活的必须,这也是物资追求到达极致之后的必然表现,同时也是刘老头离开苏家的最主要的原因。 强jian,杀人,放火,对如今那些大家族的子弟来说,仅仅是启蒙教育,对于任何一个成熟的大家子弟来说,他们更注重的是心理上的享受,比如说,强迫人**,逼人吃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能让别人悲痛欲绝,痛不欲生,那种掌控感,才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享受。 曾经有几个中学生,为了验证能量守恒定律,将一个人和一小包饮用水称重后关入密封小屋,然后进行科学观察,到最后,要求那个实验对象吃自己的rou,喝自己的血,来养活自己,美其名曰,物质还在实验对象的身上,总重量应该不会减少,一旦减少,则证明老师教错了,需要老师自己重新验证。 至于法律覆盖不到的另外一个范围,那就是极度贫困的群体,在那个世界里,为了得到食物,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样的险都可以冒,那里的出生率也一直居高不下,不是因为他们的领导社会保障系统的补偿,而是因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是因为被强jian而怀孕,而怀孕的人,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去支付医疗费用,那么就怀着,生着,有能力的就活下去,没能力的,就只能死去,沦为食物。 在那个世界里,黑帮维持着地下秩序,而黑帮力量的强弱,往往取决于人口的多少,所以,黑帮对于生育,一直持保护态度,这既保护了黑帮力量的源泉,又维持的地下世界的延续。 象周壮一家子,既没有进入社会保障系统,成为一名光荣的中产阶级,也没有沦为赤贫,成为一名黑帮分子,而是通过移民,来到一个低产出的星球,混个温饱,却是极度的幸运了。 王延祖的思维,从看字这一点上,不停地散发开去,而且越来越宽广,直到刘容媚在门口叫他,他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