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有条消息却流传开来,说张孝璋这回决心改变策略,不再与李家零敲碎打,而是倾尽家财募选了一批天赋异禀的少年集中到鸡鸣城,决心用十年时间加以系统训练,待少年成才之日再对李家发动全面反攻。
消息最早是一个中州商人带到天起城的,李牧对此将信将疑,但他的父亲李氏族长天起侯李昭却深信不疑,李昭的依据是这则消息中泄露的张家的军事实力,和他一个月前通过特殊渠道获得情报完全吻合。
即,张家眼下实际上只拥有两名能战的品境武者、七名流境武者和约三百甲兵。
这既非张家宣扬的他们拥有七名品境武者、四十名流境武者和一千两百名甲兵,也非外界公认的张家仅剩不足两百族兵、五名流境武者和张孝漆一名品境武者。
为了挫败张孝璋的阴谋,李昭不惜以天起城今后十年的商业税收做抵押向洛城里的银坊举债扩军,准备给张家以迎头痛击。
身为长子的李牧说服不了固执的父亲,却也不愿看到李家沦落到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他跟新婚妻子商量后决心潜入鸡鸣城,刺探张家虚实,找出真凭实据再来说服父亲。同为品境武者的妻子熊妳坚持同行,李牧也只能答应。
李牧本想所谓张孝璋不惜重金募选天赋异禀的少年,悉心培养,以壮大实力的传言根本就是满口谎言的中州商人捏造的,这些商人为了推销他们的武器、马匹和粮食巴不得诸侯们天天打仗呢,他们的鬼话岂能相信?
至于父亲说通过特殊渠道获得可靠情报,李牧想多半也是假的,洛城里的情报贩子多如牛毛,有几个有本事拿到真情报,多是些道听途说之言,用来唬唬那些边远地区没见过世面的小邦弱族罢了。
张孝璋若是能有这份心机,他也就不至于把他老子张火狐辛辛苦苦置办下的偌大家业败空了。李张百年激战史上,李家一直占据着上风,曾经七次围攻鸡鸣城,两次破城,三次擒杀张家家主,而在张火狐执掌张家之前,张家只围攻过一次天起城,既无破城记录亦无李家家主阵亡的先例。
张火狐横空出世却让李家吃够了苦头。此人既勇猛过人,又奸狡似狐狸,他执掌鸡鸣城张家后,结交中州尹家为奥援,成功离间了李家和盟友燕山秀船氏的关系。
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张火狐主动出击,屡次击败李家。他当政的前十年曾十一次围攻天起城,六次破城,杀李家家主四人,掳李家主母七人。
李家在他的威压下几度徘徊于灭族亡宗的边缘,不得已只得将李昭幼妹下嫁屋山侯,两家缔结了姻亲,张火狐忌惮屋山人的蛮勇,恐引火烧身,这才没敢将李家灭族。
张火狐去世时给儿子张孝璋留下了一副丰厚的家产:
宿敌李氏奄奄待毙,至少十年内不复为威胁;沃野千里的道州重回张家之手;中州尹家成了张家的铁杆盟友;为张孝璋聘娶了齐州田氏之女,抱上镇海公国这根粗大腿。
在朝中,张孝璋获任皇城卫将军,虽无实权,但好歹是三品高官,唬不住强邦大宗,吓唬吓唬那些边远地区的土老冒还是绰绰有余。
如此一分厚实家底,经过张孝璋十二年“宵衣旰食”的“励精图治”,终于:
李家经过十年休养生息东山再起,重新成为劲敌;中州的铁杆盟友如今变成了太上皇,对张家颐指气使;沃野千里的道州现在仍然姓张,不过每年的税赋都交给了海州张家,跟鸡鸣张一毫瓜葛也没有。
好在张氏兄弟够齐心,能力往一处使,终于哄得那位骄横挑剔的齐州田氏留在了家中,若非仗着镇海公妹夫的脸面,怕连祖宗封地鸡鸣城也让中京城里那帮嚣张王孙跋扈公子给夺去做了赛马场。
本来还能仗着皇城卫将军的牌子从边地土豪手里哄点花销,谁知又让“神勇无敌大将军”后代给参了一本,说自己广纳贿赂,结交私党,天子一句话,自己的三品帽子就没了。
这点最让张孝璋恼火:“娘的,连逆臣之后都出来嚣张啦,这是要变天了吗?”
因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真龙天子一怒之下要褫夺他的封爵,亏得他大舅哥镇海公上表为他求情,否则,张孝璋真的要“披发哭庙,愧对列祖列宗了”。
这么一个精于败家,连眼前都顾不住的昏庸傻蛋,还能想到十年以后的事,说破大天李牧也不信。
可眼前看到的,却又怎么解释呢?
一个仅开了三个天门却修成了火丹的少年,难道不属于“天赋异禀”之列吗?
一念至此,李牧的手就移到了剑柄上,他的剑乌木为鞘,镶以白玉,金丝缠裹把手,剑柄则装饰着一颗莹润的红玉,玉是妻子熊妳所赠,采自怒山之颠,据说是经过暗族魂师加持过魔力的。
不过李牧想,暗族与人类亲缘关系太远,他族中魂师加持的魔力未必对自己有助益,不过为了讨妻子欢心,他还是把红玉镶嵌在剑柄,当作自己的眼睛一般爱若珍宝。
李牧的剑虽然华美,却并非不实用,和一般的贵族子弟不通,他的剑是用屋山上所产的寒铁锻造,屋山寒铁至坚至寒,杀力极大,不足之处是铁本身太过寒冷,而且又太重了点。这柄长不足三尺,锋刃宽仅三寸的黝黑寒铁剑竟重达三百二十斤。
算起来也只有李牧这样的品境武者勉强能使用。
“铮”地一声,李牧的拇指轻轻地将剑刃推出了出了寸许,剑刃刚离鞘,一条诡异的墨绿色丝状雾气便从剑鞘里爬出来,像条小蛇一样悄悄地缠绕在李牧的拇指上,他的拇指顿时变的如尸体一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