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李自成苦攻洛阳城一天,效果并不是很好。 对面城中的守军虽然不多,只有几千人,但是里面夹杂着不少好手。 高大的城墙和精良的守城装备,再加上时不时冒出来的暗箭,让李自成很苦恼。 由于来的匆忙,所带的几架云梯今日已经全部报废了。军中的工匠正在连夜赶制云梯。 而且郝摇旗在登城过程中被一支弩箭射中了胳膊,虽然生命没有大碍,但是近期很难出战了。 想到这里李自成就止不住的烦躁,洛阳城里的人竟然还没有反应,难道不纳粮对他们没有吸引力么?城中又是谁在组织守城,这个人定是一个将才。 他不知道的是城中现在不光不纳粮,还发着粮食,福王府的巨大库存让发粮活动支撑了几个月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李自成烦躁的问道:“田见秀那边怎么样了?” 李岩说道:“刚刚来报,对面的军营一天没有进攻的意思,田将军还在按兵不动。” 这听起来总算是个好消息,最少自己的时间还充足。 李自成笑了笑:“我就知道交给田大哥没问题,田大哥可是这些老兄弟中最稳当的人。” 洛阳福王府,元才良在父王书房里慢慢踱着步:“今日第一天和闯贼接触,人手就开始捉襟见肘。要不是黑衣卫暗中策应,怕是都被闯贼登上城头了。” “可是如今崧儿被牵制住了,我们根本没有支援的军队。”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说着元才良低声几句。 福王眼前一亮:“稼轩好办法,就这么去办!” 第二日城中发粮之处一队王府护卫开始大声呼喊:“闯贼攻城,福王下令,今日起青壮年不再发放热粥,想要有饭吃去参与城防。城防军伙食可是不赖。” 看着下面的人没什么反应,护卫首领提高了音量:“若是惜命的,就他娘的窝在这儿等着,哪天闯贼被打跑了,没准会给你们这些孬种放粮!” 底下人一听乱作一团,胆子大的当即跳了出来:“不就是守城么,老子干了!” 城防军一个军官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他娘的,敢跟我称老子,进了城防军我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一鞭子下去,这些投军的青壮顿时不敢招摇了,老老实实跟在城防军这一队人后面来到了内城下。 那个军官大声喝道:“你们听好了,现在分成两队,打乱之后加入我们城防军后备营。两队每队四个时辰干活,一天三顿干饭。” 下面有人问道:“将军,咱们干什么?” 听到将军这个称呼,这个军官明显开心了不少:“将城下这些木头石头依次搬上城头!顺便看着城防军怎么守城的!” 军官接着恶狠狠地说道:“等他们不行了,你们就顶上去!洛阳城破了,大家都得死!” 下面的一群青壮吓得打了个寒颤,心说:果然是要玩命的。不过现在这个世道,能凭着玩命换回来一点粮食就已经很不错了。 洛阳城外,田见秀的大帐之中。田见秀还坐在将桌之前没有歇息。 他心中确实不安,手下这些人才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们田见秀确实不敢打包票。 营中的开始有些sao动,田见秀握住了腰下的宝剑,慢慢站起身来。 侍卫队的人是田见秀亲自挑选的,相对于其他人吃的更好一些,银子拿的更多一些,自然忠诚度更高一些。 眼见田见秀走出了大帐,侍卫队不敢怠慢,紧紧站在了田见秀的周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侍卫队长叫鲁明,是一个破落的军户,身上有力气,还有家传的武艺。 他看了蠢蠢欲动的大营一眼:“将军,今天晚上会有变故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处理得好会能变成不会,处理得不好不会也能变成会。” 鲁明挠了挠头,他搞不清这些会和不会弯弯绕,只是明白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将军的安全。 看了一会,鲁明忍不住又开口:“将军,我也读过一点兵书,按理来说,对面只是招降士兵,为何不悬赏将军的性命?那样的话咱们乱的更快一些吧。” 田见秀哈哈一笑:“鲁明啊鲁明,你还是太年轻。” “将军,我都二十八了,不年轻了。” “哈哈,我说你年轻不是说你年龄,是说你的经验不足。” 田见秀说着指了指大营:“如果对面的条件加了我,这些人根本信都不信。这些年官军杀俘杀的少么?就这河南大地上就不知道杀了多少招安的山贼。” 鲁明一脸的迷茫:“将军,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投降又升官又发银子,那人人都去造反了,谁还愿意当好好的老百姓。” 田见秀叹了口气:“留着我就不一样了,反贼头子都没死,谁会杀俘。我活着,就是一颗定心丹。” “可是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杀。” “你能看到这问题就已经比他们大多数人有见识了,他们从来都是只顾着眼前,谁会管以后的事。” 就在田见秀和鲁明说话的时候,终于出了变故。 西北角的营帐出现了些许的sao乱,巡逻的人马上赶了过去,sao乱声更大了。 鲁明想要过去,看着田见秀一动不动,开口说道:“将军..” “我们不过去。” “为什么?” “我们站在光下,就能震慑住一大部分人。一旦我们走进了黑暗之中,大营将会更乱。” 说到这儿田见秀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当年在陕西的老弟兄们,那些年自己带着他们东征西战,南来北往。 如果那些老弟兄们还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而现在这些人只能称为散匪,绝对算不上正规军,甚至连贼军都算不上。 他们这些人为了活命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没有纪律和章程。只擅长顺风仗。 但是自己没有办法嫌弃他们,反而要靠他们壮大闯军的声势。 前半夜sao乱还算是比较小的,后半夜的时候,趁着田见秀进账休息,巡逻的人松懈的时候,sao乱更大了。 第二天一早,田见秀派人一清点,闯王给自己留了七万人,剩了六万多人,剩下的一万来人一半死了,另一半拿着人头到了河洛军的大营。 卢晓航派了三百人边军将这些人安置去了鹿蹄山,他并不担心这些人暴乱,河南饥荒,他们反水之后绝对找不到一点吃的。 鹿蹄山已经发展成为洛阳城外一个很重要的据点,这里有粮食有武器。 张宝带领的山贼在卢晓航的暗中资助之下,从盔甲到武器都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 卢晓航还派出一队黑衣卫去江南采购粮食,打算囤积在鹿蹄山。 五千来名降军在投降之后就接受了命运。他们想的和田见秀说的一样,既然田见秀没死,那么卢晓航就不可能杀他们。 银子有了,至于官职他们本来也没有奢望能升官,只要给他们一个做回老百姓的机会就够了。 只不过他们走之前还做了一件事,到田见秀的大营前喊话:“老乡们,殿下给我们安排好了地方种地,那边没大旱。还一人发了一两银子。” 说着担心对面不相信一样,亮出了手中的银子。 “老乡们,都是清白的人从贼可给祖宗蒙羞啊!” “老乡们,闯王光喊着不纳粮,咱们连地都没有,纳不纳粮有什么关系,土地才是实在的东西。” “老乡们,你身边的人现在都是反贼,杀一两个那叫精忠报国,不是啥对不起人的事。” “孔子也说了,国家大义为先,个人小义为后啊!” 这些话是宋献策亲自交给他们的,听到这些话田见秀的脸都绿了。 他知道,绝对不能被动防守了,不然自己就算撑过三天,手下的这些人也会跑的差不多了。 为今之计只有战斗了,只有打起仗来,这些人才没投敌拿银子的想法。 只要见到了鲜血,他们就会忘记这些诱惑专心杀敌。 想到这里,田见秀连忙召集全军列阵迎敌。 卢晓航和宋献策早就猜到了他会忍不住主动出击,却没想到闯贼里的这些人倒戈的这么快,让田见秀忍不住第二天就出战了。 眼见田见秀列阵出击,卢晓航领着河洛军也出了军营。 他对着身边的刘凯说道:“去,通知边军的弟兄们按计划行事。” 刘凯飞奔而去,河洛军也集结完毕。 田见秀看着对面升起的河洛军大旗,不解地问道:“前天还是朱字旗,如今怎么换了旗号?对面换人了么?” 旁边的一个偏将答道:“将军,负责探听消息的兄弟没看到对面有行军的行动,想必只是换了个旗号而已。换汤不换药罢了。” 田见秀笑了笑:“对面这个主帅还真是一个奇人,临战组军,难道他觉得换一个旗号就能增强战斗力么?” 想起了对面的战斗力,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只能依靠人数来压制对面了。 看起来对面全军也就五千人左右的样子,就不信十个打一个还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