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航开仓放粮的半个月之后,李自成带领十八名手下从商洛山中杀出,闯王大旗再一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 河南饥荒,官绅地主拒绝放粮,只是趁着饥荒吞入大量土地。 无数黎民百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卖儿卖女之后仍然看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 闯王的大旗仿佛让他们看到了一条生路,一时之间饥民蜂拥而至,李自成瞬间聚集了数万人。 消息传到了河南,卢晓航默默地叹了句:“早了半年。” 当夜,卢晓航偷偷潜入书房之中,见到了半个月未曾见到的福王。 福王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你做的不错,不知你有何事如此着急见我?” 卢晓航开口说道:“父王,闯王出山了。” 福王淡淡地说道:“一个逆贼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卢晓航急切地说道:“这个闯王会成大气候的。” 福王眉头皱了皱,说道:“听闻他出山的时候身边就有十八个人,这样的反贼太平盛世我也见过不少,能成什么气候?” 卢晓航说道:“正是因为现在不是太平盛世,所以他才能聚集更多的人。” 福王笑了笑:“崧儿,你多虑了,就算他聚集十万人,难不成他们还能凭借锄头敲开洛阳城的大门?” 卢晓航说道:“人心向背,祸起萧墙。” 福王问道:“你不是已经发放了半个月的粮食了么?怎么还说人心向背?” 卢晓航说道:“我只是发放粮食,闯王不需多做,只需散播两句话,洛阳城必能不攻自破!” 福王目光一紧,身体前倾问道:“哪两句?” 卢晓航一字一句说道:“开门迎闯王,闯王不纳粮!” 福王想了想,卸了一口气倚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说道:“那我们只能把城里的饥民赶出城去,这两句口号只对那些饥民有用,城里的人本来就不纳粮。” 卢晓航说道:“不可,首先根本无法完全根除,都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城里有亲戚的不在少数。倘若那样做不仅前功尽弃,而且人心向背。洛阳城一战必下!” 福王抬起头,盯着卢晓航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卢晓航说道:“我想知道王府的全部力量。” 福王笑了笑,说道:“全部力量不都在府中了么。” 卢晓航也笑了,说道:“父王,你被人从京师赶出来之后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回去?” 福王面色一变,继而摇头苦笑道:“你若不是孤王的儿子,仅凭这一句话今天孤王就不能放你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卢晓航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笑了笑说道:“父王,你胆子真大。天子眼下也敢动这等心思。” 福王叹声说道:“咱们朝代的这些王爷,有机会的谁没动过这些心思。只不过老天只给了成祖一个人机会。其他多少王爷只能背着一个昏庸无比的骂名进了棺材。” 卢晓航笑道:“后世不知多少人骂咱们朱家血脉不好,只出昏庸的王爷呢。” 福王笑道:“史书史书,文过饰非罢了,多少人英雄一生都毁在了这史书上面,不可不信,不可尽信罢了。” 卢晓航问道:“不知父王可否给我说一说咱们福王府的家底了呢?” 福王哈哈大笑:“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倘若你早如此十年,怕是咱们父子都进了京师了。” 卢晓航笑了笑并不答话。 父王接着说道:“孤王当年被逼出京师之事,先皇和我母妃都是不愿意得很,可是形势所迫,孤王只能离开京师。先皇知道,无论谁当了皇帝,孤王都是新皇心头最大的刺,必欲处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福王顿了顿,然后说道:“先皇厚爱孤王,私下违背祖制,抹去边境守军二千人的备案交与孤王。又暗中调拨锦衣卫北镇府司下属一处卫所迁至洛阳听命于本王。” 卢晓航顿时呆住了:“那经过了这将近三十年的发展..” 福王苦笑道:“傻孩子,你以为朝廷的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么?三十年来,当年的那些边军早就老了,新边军还没有见过大场面,孤王也就控制在三万人上下,不过咱们自己的锦衣卫发展的倒是不错,为了区分朝廷的锦衣卫,孤王现在叫他们黑衣卫。” 卢晓航听到这里兴奋地说道:“黑衣卫的侦查范围可有覆盖天下?” 福王摇摇头,说道:“覆盖了河南,北直隶,京师,山东而已。孤王只是为了进京准备,况且不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多覆盖了山东已经付出了好多鲜血了。” 卢晓航说道:“不知父王将那三万新军藏在哪里?我怎么一点蛛丝马迹有没有发现?” 福王冷笑道:“当年孤王离京,先皇赐我庄田四万顷,那些大臣不同意,先皇改成良田两万顷,河南哪儿有这么多良田,于是拿山东,湖广的良田来凑。” 卢晓航摇摇头说道:“父王这件事可不该这么做,再有血性的边军倘若种上三十年的地,怕是连战场都上不了了。” 福王摇头笑了笑,说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三十年前自然有人能想到。河南,山东,湖广,这么多山还藏不住两千边军?” 卢晓航愣住了,慢慢思索着。 福王接着说道:“每次孤王的租地收完粮,送到洛阳来的路上,就有人通知就近的边军,孤王的粮食屡屡被山贼抢去,谁敢说孤王跟这帮山贼有关系?” 卢晓航接着说道:“可是,兵变贼容易,贼再变回兵就难了。” 福王笑道:“傻孩子,世间之事哪有尽善尽美的?倘若孤王有那本事,京师里面坐的就是孤王了。” 卢晓航长叹一声,说道:“是我把事情想得过于完美了,只是他们劫掠的是我们大明的百姓,保家卫国之念怕是早就没了。” 福王笑着说道:“这天下的百姓是大明的百姓,孤王是大明的王爷,绝不会屠杀大明的子民。孤王给他们提供粮食,就是为了让他们基本不用劫掠山下黎民。就算见到先皇也算问心无愧了。” 卢晓航低头沉思一会,抬起头来笑道:“想不到父王的本钱如此丰厚。” 福王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打算砸多少本钱进去?” 卢晓航微微一笑:“倘若闯王打的是京师,孩儿自会砸进全部本钱博个太子做做,可是现在闯王要打的是洛阳,孩儿一文本钱都不打算砸。” 福王哈哈大笑:“博个太子做做,哈哈,你这话孤王喜欢,非常喜欢。可是一文本钱都不砸,万一把咱们父子折了进去,可就血本无归了。” 卢晓航笑道:“咱们保的是大明的江山,自然要向大明江山的主人借点本钱花花,至于以后是否压上咱们的本钱,就看这赌局的风向和对手的手气了。” 福王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伸手从书柜里面摸出一块腰牌:“这是黑衣卫北镇府司腰牌,你可以通过胡德一联系到他们,以后的事你放手去做吧,父王很期待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卢晓航接过腰牌,轻轻说道:“孩儿定不会让父王失望。” 卢晓航转身走了出去,心中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我手里有了腰牌是不是可以踹胡德一的屁股? 书房之内,福王笑眯眯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内室走出一个人,开口说道:“以天下为赌局,世子殿下好大的心胸,王爷有子如此,当浮三大白!” 福王舒服地哼道:“稼轩,你现在后悔不养个儿子了吧,我跟你说,我现在心中的喜悦之情已经难以用喜悦表达了。” 听到福王自称我,元才良笑了笑挠挠头,说道:“王爷的兴奋我是感觉出来了,差不多二十年没有听你用过‘我’这个字了。我虽然羡慕王爷的儿子,却并不后悔自己没有儿子。” 福王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忘记了稼轩的伤心事,稼轩勿怪,孤王一时太过兴奋。” 元才良笑了笑:“无妨,过去这么多年了,心早就不痛了。” 福王接着说道:“可能真是他在天上的皇祖母保佑,他竟然能变成如此模样。我委实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知道,他说出博个太子做做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么高兴。” 元才良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眼界心胸今非昔比,正是该恭贺王爷。他提出的闯逆的那两句口号确实令我吃惊,倘若闯逆真的这样做了,咱们几十年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 福王微微摇摇头,说道:“孤王现在也看不透这孩子了,据探子打探到的消息,闯逆并没有提出这两句口号,孤王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哪里听到的。” 元才良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万一这句口号真的变成真的了,我们不至于措手不及。” 福王点点头,说道:“派人通知少室山的僧兵,让他们前往西郊迎恩寺,做好接应准备。另外各地山头边军进行备战准备,随时驰援洛阳。” 元才良点点头,说道:“只要人心在我们这边,洛阳城守三个月不成问题。” 福王点点头,狠狠地说道:“通知黑衣卫北镇府司,好好配合世子的行动,出了纰漏孤王要了他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