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害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下午,就约了向天亮见面。
对向天亮,张行还是有些细致的了解,知道向天亮不喜喝茶,却爱在茶楼闲坐,就把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小茶楼。
今天不是上下级之间的见面,而是一场谈判,确切的说,是利益的交换。
向天亮不是善茬,张行确信,没有一定的筹码,他今天很难“过关”,哪怕他背后有市长撑腰。
自己落在向天亮手上的把柄,实在是太要命了。
建设局是个大局,论地位论规模论利益,在所有市政府直属部门里,至少可以排在前五位。
这么重要的部门,其一把手总是广为关注,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目,因为相当比例的副市长,都是从这些部门的一把手中产生的。
张行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
与王子桂的母子关系,和妻子姜珊的丑行,虽不能毁掉他的人生,但足以毁灭他的仕途。
这两个软肋,恰恰都向天亮所掌握。
包厢里很是安静,空调开着,舒适而爽心,但张行心里堵得慌,领略不到美好的感觉。
几乎是前脚赶后脚,张行刚坐下,向天亮就到了。
相视一下,不用招呼,分主宾就盘腿坐下了。
“小向,你随便尝尝。”
“谢张局。”
上好的清河云雾茶,精美的地方特色小菜和点心,摆满了整张红木小方桌。
客随主便,张行本来精通茶道,但他知道向天亮最讨厌婆婆妈,就让服务员撤走了茶具,除了泡好的一壶茶水,两人面前就是一只喝酒用的大杯子。
两个人举杯,互相敬了一下,张行抿了一口,向天亮却一口喝了半杯。
“不怕烫嘴?”
“这算什么,我喝过刚烧开的水呢。”
“你呀,有空得学点茶道。”
“到你这个年纪,不用学,看都看熟了。”
张行淡淡一笑,“那倒也是,你能过目不忘嘛。”
向天亮咧嘴一乐,“张局,你过奖了。”
张行举起杯,又抿了两口。
向天亮却拿出香烟,给了张行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点上火后,靠到背后的墙上吸起来。
“知道谢自横和于飞龙的判决结果了吗?”
向天亮一楞,张行有点意思,不提正题,却说起别人的事来了。
“我还不知道,但很想知道。”
谢自横和于飞龙,一个是前市公安局长,高中同学谢娜的父亲,一个是原建设局副局长,曾是自己的初中老师,干姐姐柳清清的前夫,两个扭转自己人生轨迹的人,怎么能不关心呢。
“谢自横判了十二年,于飞龙判了三年半。”
向天亮哦了一声,“判得这么轻,那就是说,除了那个误杀案,两个人没有其他问题喽?”
张行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你对他们还不了解吗?”
向天亮道:“据我所知,于飞龙对钱不感兴趣,经济上没多大问题,至于谢自横,他自己不捞,他那个老婆也会捞吧?”
“说着了,于飞龙的三年半,就是为了那个案子,谢自横的十二年,有三分之一是因为经济问题,他老婆被判了三年,因为身体不好,被改为缓刑三年了。”
向天亮警觉地看向张行。
“张局,你太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我没有意思啊。”
“不,你有意思。”
“你说,我能有什么意思?”
向天亮微笑着说道:“你拿谢自横和于飞龙的案子来说事,无非是想暗示我,你自己没有经济问题,只有母亲和老婆这点丑闻,光凭这两点,对你的发展根本没有影响,所以,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哈哈,是你多心了,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不不不,你是领导,我不得不防。”
“为什么?”
“因为当领导的,都善于出而反尔,放过的屁不认帐。”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我是领导,你不也是领导吗?”
向天亮陪着笑起来,“我么,是个例外,例外哟。”
张行忽然收起了笑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