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的风温柔地吹拂着,让人不免心神荡漾。
边远小城内熙熙攘攘,虽不算繁华却也热闹。
椿芽捧着一篮子的鸡蛋小心地挤在人群中。今日是集市,大娘吩咐了一定要将这些鸡蛋都卖出去,换了钱要给哥哥攒了娶媳妇的。
纤细的小胳膊紧紧地护着篮子,椿芽费力地挤到了街边。
“椿芽,这边这边。”米店的小伙计在门口张望了半天,总算是看见了她。
椿芽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却仍然谨慎地朝着米店门口走过去。
“今日怎么这么晚?”小伙计略有埋怨,伸手接过椿芽小心翼翼护着的篮子:“多少个?”
“20个,出来的时候娘多唠叨了几句,就晚了。”椿芽笑着说道。反正她年纪小,这样说也不会被掌柜的埋怨。
小伙计是知道椿芽的嫡母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便也没有多问。拿了鸡蛋进了店里去交差。
椿芽是不能进去的,便坐在米店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地上蚂蚁搬家。
小伙计那边兑了鸡蛋记了账,拿了个钱袋走了过来。
“那好了,赶紧回家,哪里都不要去。”到底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多嘱咐些准没错。
椿芽点点头,将钱袋揣进怀里。转身就跑了。
小伙计看着椿芽瘦小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寻常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跟爹娘撒娇的时候,偏椿芽生不逢时。死了爹还摊上个厉害的嫡母,家里有个病病歪歪好吃懒做的哥哥,这样小的女孩子。要哪年才能熬出头啊。
椿芽不是第一次来卖鸡蛋,早已熟门熟路地将钱袋收好。沿着大道往回走。小胡同她是断然不敢钻的,暗的地方更不能去。统共就这么几个钱,偷儿说不定还不屑塞牙缝,可对她来说却比命都重要。若是不带回去,不让吃饭都是小事情。大娘的藤条可是这世上最疼的东西了。
心里想着赶紧回家,椿芽加快了脚步。再晚一会儿就到正午了,若是晚饭前不敢回去,家里是肯定不会给她留饭的。
一路奔跑着出了城门,直奔着城外的邻村。一条笔直的大路通到底。村头第一家就是她家了。
椿芽脚下不敢停,快步朝着家方向奔去。
突然,腿上一疼,椿芽扑在了地上。
因为是在奔跑中摔倒,惯性使然。椿芽只觉得额头似乎是磕破了。难道是她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子?
可明明是膝盖上疼了一下,疑惑地低头去看,发现膝盖上血淋淋的。土路上石头多,椿芽柔嫩的膝盖可是直接摔在上面的。
疼痛让她想要哭,可椿芽咬了咬牙,扯了袖子擦了擦眼泪。血迹是不能去擦的,擦脏了衣服大娘会骂。
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哟。看不出来,小丫头够坚强的啊。”调笑的声音从路旁边的林子里传来。
椿芽周身一紧,抱紧胳膊往前飞快地跑去。
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这时候能够遇上的一定是抢劫的,若是回头或者停下来,不但会被抢走钱,说不定命都没了。
“老大,这小丫头够烈性的啊。”另一个听起来粗俗的声音笑得更大声。
“就是小了点。不够塞牙缝的。”听声音,绝对不止一个人。
“不打紧。翠香楼那边正张罗着要进一批新人,爷同花娘关系不错。算是卖她个人情。”笑声更大了些。
椿芽手脚冰冷,脚下越跑越快。她要回家,赶快回家,只要跑到村头,放牛的李小虎就在村头,他一把柴刀使得好,肯定能够护着她。
心里似有一股动力涌上来,椿芽觉得曙光就在前方。
突然,脖子上一疼,眼前便黑了。
小小的女孩径直摔在了地上。
一个汉子从林子里走出来,对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都摔烂了,花娘还能收么?”
小头目走了过来,用脚尖将椿芽翻过来看了看:“模样还过得去,这个年纪的小娃子皮肉伤好得快。况且也是从丫鬟开始做,哪里就挂了牌子。不打紧。”
几个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从椿芽身上翻出椿芽一直护在怀里的钱袋子。打开,里面不过十几个铜钱。
“才这么几个钱,小丫头真是玩命啊。”一个大胡子哈哈笑到。
在城门口看见椿芽神色紧张护着胸口往外跑还以为怀里揣了金元宝,没想到就这么几个钱。
“给你买酒吧,这丫头装袋子里,去翠香楼。”小头目啧了一声,看不上那几个钱。
大胡子撇了撇嘴:“这几个钱够买什么酒。翠香楼的鹦哥一桌花酒至少要20两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笑着推搡着大胡子,有两个人拿了个麻袋过来,扯着椿芽就要往麻袋里装。
“哈~”慵懒的哈欠声毫无预警地从道旁的大树上传来。
汉子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人?”
一条穿着雪缎裤子的腿从茂密的树叶中滑了下来,慢悠悠地晃悠着。
“就这么几个钱,外加一个小丫头,也真是劳烦各位跑一趟了。”树上传来慵懒且清冷的声音,调笑到。
小头目紧皱着眉:“哪条道上混的,报上名来。”
“报名?你是棵葱呢还是头蒜,也配问爷的名字。”笑声如叮咚的泉水,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去,给爷打下来!”小头目使了个眼色给站在树边上的汉子。
如此不识好歹,扯下来才能见真章。
站在树边的两个汉子互相使了个眼色,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树。
底下众人都仰着头等着,却不曾想刚刚上树的人分分钟就被人踢了下来。倒在地上翻着白眼,脖颈上有着十分明显的脚印子。
那条晃悠着的腿更加闲适:“能活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们了。”
小头目紧紧地咬着牙,锵地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是人是鬼,是爷们儿的就下来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