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功德善恶

“对不起，生死难逆——他们气息全无，已经死了，我无能为力。”面对中年壮汉悲痛欲绝的恳求，洪武却默默地闭上双眼，转身朝来路走去。

他能够救活中年壮汉，那是因为人还没死，只是右腿粉碎，失血过多而已。对于已死之人，就算是天上真仙下凡也不一定救得活。洪武曾经服用过三味仙药，皇极洗髓丹、浑天易筋丹和玄元金丹。精血神妙，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自从修炼纵横杀道以来，不灭剑体吸收万灵血脉，rou身更是强大得无法想象。因而他的本命精血有断骨重生，瞬间恢复气血的能力。

至于已经彻底死亡的人，洪武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洪小子，居然真的将快死的人救活了，怎么回事？”胖子见洪武迎面走来，心中一动，不免有些震撼。他的神念也感应到了那中年壮汉逐渐消散的气息，这是生命力不断流失的状态。用俗话来说，就是油尽灯枯，已经没救了。他虽然同为炼气士，有命火境修为，但在救死扶伤方面，恐怕还不如一个凡人大夫。

“虽然能够安定心神，以大普渡佛光治愈细微的伤势。但没有办法恢复受伤之人的气血，更不可能断骨重生。这小子，是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胖子一脸憨笑，微眯着双眸打量着洪武。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路走来，杀伐果断，的确是很难看见如此柔情、慈悲的一面。

杀人与救人，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而心念，也有着天差地别。

“死胖子，你盯着我干嘛？”此时，洪武已经走到空地之上。四周，那些幸存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将受伤的村民抬到了此处。而掩埋在废墟下的人，也已经被胖子救了出来。

“嘿嘿，无事无事，等着你施法救人呢。”胖子闻言，连忙摇摇脑袋，嘿嘿讪笑起来。

“施法救人？你真当我是天上的神仙，挥一挥手，便能救苍生与水火？”洪武见状，两眼一瞪，不再搭理胖子，转身朝伤民看去。只见空地之上，已经躺满了人，有五六十个之多。大部分人都是被倒坍的房屋和掉落的重物砸伤，空地之上，到处都是哀嚎痛苦的声音。

洪武皱了皱眉，受伤的村民之多，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当下闭眼沉思了片刻，只见洪武陡然伸出双手，十指张开，一颗颗血珠不断飞出，顷刻间落入了所有伤民的口鼻心脏之中。随后，大量的法力包裹住六十七人，开始帮助他们炼化精血，愈合伤口，恢复流失的血液。

“这小子，原来是用自身的血脉精华，融合法力本源替他们疗伤。这么多人，不知得耗费多少寿元，就算以他强悍无比的rou身恐怕也难以承受！”此时此刻，胖子终于明白洪武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救人了。炼气士的体内，除了流动的血液之外，还会修炼出极其少数的精血。这是rou身之精华，与性命寿元相关，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能量。

炼气士本命精血的数量，还不到全身血液的千分之一。任何一滴，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气血流失可以很快弥补回来，但血脉精华却很难修炼。而且洪武是借助了法力本源将精血送入受伤百姓的体内，而后加以炼化，不知要损耗多少寿元。

命火境炼气士一般只有五六百年的寿命，就算命火大成、百脉皆通的高手，也不过能活千年。而步入真人境，开始修炼五行真意的炼气士，则有两三千年的寿元。然而，这点时间对于炼气士来说，根本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任何炼气士，都渴望拥有更多的寿元来修炼，以求长生。逆行修仙，本就是在跟老天争夺性命，无论多少时间都不够啊！

而洪武的做法，却是在用自己的寿命去换这些老百姓的命，付出之大，在陈康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过了半刻钟，所有村民的伤势都明显好转。不但伤口开始愈合，就连体内的气血都变得异常充盈。吸收了洪武的精血之力，相当于拥有了洪武的强悍血脉一般，这些村民的身体恐怕比受伤之前还要强大。

随后，洪武收了法力，与胖子对视一眼，突然消失在了这座村庄内。而后，胖子也身化一道金光匆匆离开，甚至连半句话都没有说。

众村民见状，全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整个大愚村上空都响起了百姓祈福上苍的声音。

“多谢两位神仙救苦救难，小民感激涕零，求神仙保佑……”

“求神仙保佑我大愚村，不再遭受此等灾难，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多谢神仙，多谢……”

“咳咳咳，咳咳……”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洪武降落下来，猛地跪倒在了地上。此时，他的脸色异常惨白，而且全身发抖，嘴唇干裂，仿佛受了重伤一般。

堂堂命火境真人，修炼不灭剑体，此时，却连站都站不住了！

过了片刻，陈康自山坳上空降落下来。只见他收了脑后的大日红光，微眯着双眼，眉头紧皱道。“洪小子，这又是何苦了。那些受伤的百姓，就算你不出手相救，日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这么做，耗费的寿元太多了。血脉精华，并不是想弥补就能弥补回来的。”

“大愚村的灾难因我而起，既然决定出手，又怎能袖手旁观。那些受伤轻的还有可能恢复如初，但那些断了手臂、双脚，伤了五脏六腑，甚至是瞎了眼睛的人，就算没死，日后又拿什么生活？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要靠耕田种地，甚至是上山打猎为生。我若不救他们，跟看着他们死去有何分别？”

“嘿嘿嘿，认识你这么久，一直看你在杀人，可没见过有大发慈悲的时候。洪小子，看来，你的确是被那老头的话改变了啊。”

“哼，你说过只有佛宗那群和尚才讲慈悲。我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弥补过失而已。该杀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辜的百姓一个也不能杀。阴山老魔那么大的神通，九州第一高手，都没有滥杀无辜。甚至被五大仙门布阵围杀，还要用化身赶往南海，封印冥都鬼域，你可曾想过其中的缘由。”

“嘿嘿，积德行善……洪小子你说这么多，是想从我口中得到关于功德的一些消息吧。的确，对于佛门弟子而言，功德甚至比神通还要重要。我也不瞒你，古老的佛经中记载，三界众生，十方天地，无数生灵，都有功德。甚至，炼气士飞升仙界都需要以功德躲避雷罚，才能够打开仙界之门。”

“以功德躲避雷罚，打开仙界之门？”洪武闻言，顿时一怔，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骇。关于炼气士如何飞升仙界，就连欧阳文通亲手所著的经书中都没有提及。以阴山老魔无敌天下的修为，也只是对三灾境有过描述。至于三灾境大圆满之后，渡雷劫，飞升仙界的事情却没有丝毫信息。

如今突然听见陈康的话，洪武怎能不惊骇！

“没错，我曾翻阅过蒙州佛国大世界内的古老佛经，上面的确是有过这样的记载。炼气士要想飞升仙界，不但得渡过三灾天劫，还要渡过雷罚，最后以元神撕开仙界之门进入其中。许多炼气士都明白，其实三灾境大圆满已经是修行的巅峰了，神通之大，甚至与天上真仙都没有分别。然而上古许多三灾境大能却迟迟无法飞升。或是被雷劫轰杀，或是根本就不敢引发雷劫。最后在一次次天地大劫之中陨落，一身修为沦为齑粉。”

胖子神色凝重，背负着双手，在山坳之中踱起了步子。

“佛门之所以讲求功德，正是传说能用功德之力降低雷罚的力量。不过，那都是好几个纪元前的事情了。而如今，能够修炼到三灾境的大能都寥寥无几，更别谈什么渡雷劫了。”

“原来如此，功德善恶，难道真的是炼气士飞升的关键？”洪武盘膝端坐，一边运功炼气，一边与胖子交谈着。飞升仙界，那是所有人的梦想。不光是炼气士，凡人也有成仙的愿望。

“功德善恶？嘿嘿，功德由天定，善恶心中求，可别混为一谈。就如这大愚村，虽然因为你我遭受了无妄之灾，但上天未必会降下劫难惩戒我们，这是善还是恶，会不会减少你我的功德呢？你虽然不惜耗费精血寿元救助他们，可又怎知这就是功德而非过错呢？功德之说虚无缥缈，唯有神通力量才是真实不虚的。只讲功德，不求神通法力，连三灾天劫都渡不过去，何来的飞升仙界？”

“哈哈哈，好了，我可不想听你们黄衣教与佛宗间的教义之争。不管有无功德，我只遵循自己的本心做事。哼，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我知道你小子精明，不过关于功德之事，我也所知甚少。罢了，你安心养伤吧，我先把李培和你徒弟带来再说。”胖子说罢，纵身一跃，踩着金刚飞轮朝山坳的东边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