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冷笑道:“‘几乎’?那也就是说还是有分别,不是吗?至少戚太太肯为亲生儿子去求宋尚书,而戚大少却没那个福分!”
祝妈妈窘然的闭口不语。
岫烟抓了颗栗子剥给正德:“听说,戚大少拖着病体在料理家中庶务?不过我瞧着那气色不错,底下的小管事们可都服气?”
祝妈妈心更慌,邢姑娘不提她根本没留心,现在想想,连她儿子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念叨,大少爷为人公正,处事磊落,远胜过二少爷管家那会儿。
这逢年过节可最考验一个人的本事,大少爷好像凭空长大了似的。
祝妈妈再也等不得,起身就要告辞。
岫烟笑道:“无凭无据,不过白眉赤眼的话,戚太太就算信了,你们老爷也未必信!”
提到这个,祝妈妈不无得意:“姑娘或许不知,吏部尚书宋大人是我们太太的表兄,刑部的人谁敢不给面子!”
岫烟心底冷哼,这世间最难捉摸的就是男女之情,便是戚太太与宋濂年轻时候青梅竹马,可也架不住戚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苛求。不然,刑部为何年前就要草草结案?这里面未必没有宋濂的意思。
戚太太闹的越不堪,宋濂在同僚之间越没脸。
连贾琏都能打听到二人年轻时候的逸事,这还能算是个秘密嘛!
岫烟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派人悄悄打听过,大少奶奶娘家父亲几年前就过世了,不过还有继母与同父异母的弟弟。苗家的邻居说,不久前那个苗寡妇家来了位极阔绰的亲戚,接走了娘俩来城里过好日子。如今人就住在稻子口的一个大杂院里,戚太太要想知道谁接济了这母子俩,不妨偷偷派个人去问问。只是......此二人极为重要,稍有不慎,我怕那真凶会狗急跳墙,再犯命案!”
祝妈妈第一个扭头看康妈妈。
康妈妈已经张大了嘴,回过神之后连连摆手:“老姐姐,我怎么可能去通风报信。我对太太的忠诚你是最了解的!”
要是忠诚,你会收邢家的好处?分明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祝妈妈在心中鄙夷,脸上却始终淡淡的。
这二人既得了要紧的消息,忙起身告辞。等她们一走,美莲就忍不住好奇道:“姑娘,人是咱们费尽周折找到的,干嘛告诉戚家。那个戚太太飘忽不定的,要是找到了苗寡妇却不肯帮咱们正德少爷怎么办!”
正德忙抬起头:“那我靠自己!”
岫烟笑着戳正德光洁的圆额头:“说大话的家伙,戚太太问你语出何处,你怎么答不出?”
正德狡黠的一笑:“姐姐小看我,《大学》中的警句我怎么会不记得?嘿,我是怕表现的太出众,就显得别人太愚昧!”
美樱笑着走了进来,她才送走了祝妈妈和康妈妈,刚好听见正德说这话,便道:“谁说不是呢,姑娘常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了,大智若愚,我们少爷可不是一般人。听荣国府里的鸳鸯说,那个宝二爷至今才读到第三本《诗经》,说什么四书五经都是蠢物读的东西,好嘛,敢情天底下的士子们都得罪了他!”
岫烟笑道:“说起来,贾宝玉很聪明,贾家闺阁中时常邀诗社,你哪次见贾宝玉出洋相了?再不济,他也强过迎春,惜春数倍。便是素有才情的贾探春也未必敢说略胜一筹。贾宝玉在经史子集方便不感兴趣,但是野史传记,诗词歌赋极擅长。学而优则仕,到贾宝玉这里却行不通,他不是不喜欢读书,而是太过纯良,或者说是单纯,不愿意进入满是利益的官场罢了。”
正德歪着小嘴嗤笑:“那他去书院干嘛!在贾家的宗学里呆着好了。我听爸爸说,贾家的二老爷要他跟着我读书呢!”
美莲惊呼:“哎呀,这怎么使得,我听人说,宝二爷最爱把人往坏处带,前有个叫什么秦钟的,进了贾氏宗学可没几天,结果就和他们家尼姑庵上的小尼姑……咳咳!”美樱狠狠的一咳嗽,美莲见少爷满眼好奇的盯着自己,尴尬的闭了嘴巴,借口去端果子,一溜烟儿的跑了。
晚间吃饭,卢氏果然问起戚家人来做什么,岫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卢氏虽然心中有怀疑,但她向来信赖女儿,也就没再提及。
不出两日,岫烟安插在稻子口的人来回报,说戚府果然有人过去,苗寡妇的院子里闹得很厉害,似乎是为了什么争执。苗寡妇的儿子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他娘哭的肝肠寸断,硬说是戚家谋害了女儿,又来加害她的儿子!
岫烟冲那人点点头:“好吃好喝的待那孩子,悄悄告诉苗寡妇,她闹的越厉害,她儿子将来的前程就越明朗。”
“姑娘放心,苗寡妇知道咱们肯供她儿子读书,又见了那田产地契,早誓死效忠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