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却似笑非笑的拦住了邢夫人:“大太太好匆忙,连老太太都得等着?我劝太太动作快些,把不相干的先放一放,老太太这会儿正发火儿呢!”
此刻的邢夫人还不知贾母因何发怒,听着老妈妈咄咄逼人的语气,只好无奈的去了贾母的上房。
今日是元宵佳节,贾珍早带着尤氏过来帮忙打点。族中更有不少男男女女来拜贺,按理说,贾母的上房该是最热闹的地方,可此刻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邢夫人越走心中越疑,刚到门口,鸳鸯就从里面挑了帘子。
“鸳鸯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邢夫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今日格外阔绰,竟主动塞了个银锞子给鸳鸯。
鸳鸯眼皮子抬也不抬的将邢夫人的手推了回去:“大太太进去便知。”
邢夫人赶紧缩回手,将银锞子重新放回袖口。她更加不敢耽搁,将信将疑的进了内室。鸳鸯在邢夫人背后轻啐了一口,继而若无其事的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做针线。
内室焚香缭绕,满地的猩红毡子铺地,屏开鸾凤,褥设芙蓉。贾母端坐在正位上,王氏战战兢兢的侍立在侧。
邢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就知不妙。
“大太太的陪房呢!”贾母冷冷的出声问道。屋外立时有两个粗使妈妈押着王善保家的踉踉跄跄走了进来。王善保家的被人大力一推,脸先着地的吃了个大亏。
“老太太......”邢夫人又羞又恼,老太太岂容她辩驳,当即破口大骂:“你这愚妇!我当初瞎了眼,怎么选了你这么个无能的蠢货!”
王夫人忙道:“老祖宗,好歹给大太太留些面子!”
“呸!她何尝配用脸面!奴才秧子的嘴脸,怪不得大房子嗣单薄,我儿行迹越发浪荡,有这么个丧门星在身边,荣国府就没安生的时候!”
邢夫人委屈的大哭:“老爷吃喝嫖赌怎么就成儿媳的错了!我没进门的时候……王夫人忙道:“大嫂子快别多言了,先大太太还在的时候,家业兴旺还是其次,关键是琏哥儿和二丫头都再乖巧不过。”
王夫人的话不吝于火上浇油,贾母一想到这几年大儿子是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的往家买,可除了贾琮的生母还算肚皮争气,竟再无所出!
邢夫人更是一个光会叫不会下蛋的母鸡。
贾琏一走,大房的家业无可避免的要交到贾琮的手里。贾母想想就觉得气闷!于是越发觉得这一切错儿都由邢夫人而起。她要强了一辈子,可终究两个儿媳妇都不能如意。
贾母沉寂了半晌,良久才道:“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你替我写一千份的地藏经,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来见我。晚上的家宴也不用你参加,明日开始叫琮哥儿跟着兰小子一起进学,你不许见他!再有,把那个陪房拖到二门外先打三十棍子,从此不准再进府门半步。”
“老太太!”邢夫人尖锐的声音盘旋在内室,脸孔狰狞犹如恶鬼。
王夫人也不敢过来搀扶,只能低声劝道:“大嫂子先回,万事等老太太消了气再说。”她冲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俩妈妈赶忙架起邢夫人。
贾母缓缓闭了眼睛,指甲盖儿挑起一点万金油抹在太阳穴上,有气无力道:“叫鸳鸯在库里挑几样贵重的礼物送去舅爷家,好歹让人家知道,不是咱们贾府没规矩!”
“这,不好?儿媳听说......邢姑娘也动手打了人!咱们这会儿送东西过去,会不会落人口实?原本有理的事儿也成了没理!”
贾母眼睛豁然睁开,冷冷看着王氏:“那依你的意思?”
“儿媳也是为了娘娘着想,毕竟邢姑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大门口与王善保家的争执起来。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家做了什么对不住邢家的事儿,别人哪里管是邢家大姑奶奶与舅爷不合,只会认为是贾家理亏。老太太,这会儿有柳国公家献妃在先,娘娘的声誉就更不容有半点污损啊!”
贾母一低头,沉默片刻:“也罢,想舅爷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过,你既然提起,我也要说一句,为娘娘选帮手的事情刻不容缓。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你再选出一个,届时把名字偷偷告诉娘娘,请她最后定夺!”
王夫人顿时慌了神,“不知老太太看中了哪一个?”
贾母淡淡的瞅了王夫人一眼,轻轻道:“还不是你那好妹子家的女孩儿......”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