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萧孤鸿的人生经历过大起亦有过大落,富贵于他如浮云,他最在乎的是他深爱的夫人和一双儿女。
萧孤鸿的夫人离去已经有数十载,金毒蛇也折磨了他数十载。
然而,萧孤鸿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他对末途和萧双儿的愧疚,他痛恨自己这形同枯槁的残躯,他若不是活着,就不用拖累末途在水深火热里日夜挣扎了。
萧孤鸿曾经尝试过自尽,可是都被末途和萧双儿阻止了,每每看到那些价值不菲的汤药,萧孤鸿恨不得全部砸掉,药对他的毒根本没多大效用。
而且,末途和萧双儿却要为此吃糠咽菜,他不砸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末途为新药再奔走劳累。
有时候,萧孤鸿真的怀疑老天是不是要作弄他,为什么赐给他一个如此孝顺的儿子,他本就是个天杀的祸害,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让他这卑贱的性命终结呢?
“途儿,你又到山里采药了?”看着末途背上的药篓,萧孤鸿眉毛拧了拧询问道。
毕竟,在山里伐过木柴的萧孤鸿,非常清楚越是珍贵的药材越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僻静处,而那些僻静处往往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他之所以被稀罕的毒金蛇咬到,就是贪恋一株珍贵的金荷兰,而忽略了与之伴生的可怕毒金蛇。
“途儿,双儿呢,那丫头又出去瞎玩了么?”萧孤鸿没看到萧双儿的身影,心底没来由的飘过一阵不安。
闻声,末途突兀地啊了声道:“啊,爹,你饿了吧?我先出去给你做饭!”
话说,末途此时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对萧孤鸿说出真相。
“嗯,站住!”萧孤鸿喊住准备转身的末途,他是病入膏肓,但还没到糊涂的程度。
此时,萧孤鸿从末途躲避他眼神的表现,他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
“双儿呢,难道她出事了?”萧孤鸿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脱口而出的问话,这一刻却像是发生了的事情那般真实。
“啊,爹,你累了,先休息吧!吃完饭,我们再谈。”末途背对着萧孤鸿,努力不让爹看到他脸部的颤抖。
“途儿,告诉我,双儿她去哪儿了!”
末途此时不寻常的嗓音,使得萧孤鸿的内心不安瞬间放大成恐慌,他状若癫狂,床边的陶碗被他扫到地上,砸得粉碎。
萧孤鸿哀求道:“途儿,你能瞒我多久,告诉我实情,双儿她到底怎么了?”
萧孤鸿的胸口此时猛烈起伏,胸膛像是随时会炸开一样。
末途依旧沉默,低低的啜泣声,却从紧闭的唇间漏了出来,他转过身,双膝跪在萧孤鸿榻前。
末途哽咽的说着:“爹,途儿无能,没有能照顾好妹妹,妹妹,妹妹她……”
毕竟,几个时辰前发生的祸,回忆起来,末途仍是哽咽的不能自已。
“噗!”
随之,噗一声响起,萧孤鸿栽倒在床上,末途眼前突然变成了鲜红的世界。
“啊,爹!你怎么了,你别吓途儿吖!”末途扑到床边,扶起倒下的萧孤鸿,焦急的询问道。
此时,萧孤鸿还在咳血,血色带黑色,而他的印堂和双颊亦有黑气缠绕,钻研过家藏医书的末途,认出了这是大去之兆!
吓得末途三魂顿时没了七魄。
然而,萧孤鸿陷入沉沉的昏迷,无论末途多么大声的呼喊,也不见萧孤鸿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末途以指试了试萧孤鸿的鼻息,发现萧孤鸿此刻尚未断气,可气息不稳,若有若无,如果不及时施救,恐怕就要踏上黄泉不归路了。
生死一线间,末途狠狠咬了下舌尖,钻心的痛让他慌乱的情绪清明了许多,他冲到另一间房里,那是他和萧双儿的屋子,顾不得其他,他迅速扒开泥炕的一角,随着泥衣的剥落,慢慢露出一个陶罐,末途小心翼翼的将陶罐取出来。
掀开泥封,沁人的酒香瞬间溢满屋子,这酒以九株三十年份的银雪参菱酿造而成,是他按照医书上的古方配制的。
据说,此酒能逆转阴阳,将徘徊在鬼门关前的游魂拉扯回来。
末途捧着陶罐回到萧孤鸿的屋子,小心的扶起萧孤鸿,掰开他紧闭的嘴,将酿造成的救命药酒慢慢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