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条件就这一个，你要答应了，就把锁片给你外公陪葬。不答应，那你就收回去，继续戴。”

林若倪在心底里翻翻白眼，她妈就这样，做事犹犹豫豫，思前顾后，担心这担心那，等事情真要做决定了，又一改懦弱犹豫的性子，干脆果决，仿佛换了个人。

“知道了，妈。”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妈，眼圈泛红，“那也要爸问，他不问，我干嘛不打自招，说把林家的传家宝给我外公陪葬了。”

倪小雅伸手握住女儿搭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目光怅然地望向渐渐露出石头基座的坟底，“若若，妈只求你问心无愧就好。”

丁成华手里的动作一顿，眼光微闪，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很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这个倪小雅并不像资料所说是个小学毕业，只会捡垃圾摆地摊的无知农妇。

倪阳顺没在意母女俩的争执，手里挖土的动作不停，脑子里思索着堂叔倪红旗让他搬去新城，不要留在倪村陪母女俩，当免费劳力的劝解。说倪家宝如今在新城的城市保安队里找到一份工作，他也找了一份小区看门的活，俩个人每天赚的信用点，除了付政府廉租房的租金水电费，还能存下不少。

看了眼手腕上黑色的金属腕表，凡搬去新城居住的市民人手一块，里面记载了本人所有的信息，包括基因数据。他不知道，C国的科技居然已经发展到一块智能芯片，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在新城，原本使用的货币都强制兑换成信用点，据说C国所有的救援基地都如此。纸钞和硬币在那里成了回收站的垃圾，每天成捆成筐地送去造纸厂和钢厂的熔炼炉，化废为宝。

也有人抗争，不愿意把家里存款换成看不见摸不着，记录在一块智能芯片里的信用点。政府也不强制，因为在新城所有的消费场所，包括政府部门使用的都是信用点。到最后，是个人都知道，跟政府作对没好下场，上了黑名单，银行里天文数字的存款，都会变成一堆废纸。一比一的兑换，轮到他，就成了十比一，一百比一，一千比一。

倪阳顺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听从堂叔倪红旗的话，一个人搬去新城？

“顺子，你家就剩你一个人，你可不能为了那对母女，把你家的血脉给断绝了。”

“顺子，你可不能听你爹的，什么报救命之恩，都哪年哪月的陈年旧事了。你爹要报，也不能拖着你一起报。何况现在不同往日，外面乱得警察都控制不住，要靠我们自己对付流窜的犯罪分子，你一个大男人跟她们两个，一个肾不好，快死了；一个十几岁，嘴皮子厉害的小毛丫头住在那里，不是明摆着让那些犯罪分子上门来犯罪吗？”

“顺子，我跟你爹是堂兄弟，你是我隔房的堂侄子，我不会害你的，我都是为你好，不想看到你为了那对母女，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到时，你怎么对得起你家地底下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刚死去的爹？”

一连串的对不起，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倪阳顺无力苦笑，抬起胳膊，抹掉从额头淌下来的热汗，暗自下定决心，抬头望向林若倪，“若若，小雅姑姑，我打算过几天搬去新城跟红旗叔家宝他们一起住。”

林若倪一怔，随即笑道：“那好，让素兰姐展示下她的川菜手艺，给你做顿送行酒。”

“顺子，有空就回来看看，没时间，就不要回来。”倪小雅不舍地叮嘱，“现在到市里的公交车只剩下一天一班车了，你从新城那边转过来，不太方便。”

一听倪阳顺要走，丁成华马上思量，靠他一个人能打得够多少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没指望林若倪和倪小雅能出力，她们只要保护自己，不拖累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救命啊，有人抢劫啊，顺子，阿华，若若，倪姨，有人抢劫啊……”

“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有人杀人啊，有人强暴啊！”

忽然，村子里传来孙素兰拿着高音喇叭喊的救命声，倪阳顺和丁成华相互对看一眼，扛起手里的铁铲，冲回村子去救留在家里看家的孙素兰。

“若若，我们快回去看看。”倪小雅脸色煞白，心急如焚地催着女儿赶回去。她就说，不该留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家里看家，坏人来了，她一手里没力道的小姑娘怎么打得过！

“妈，你别急，素兰姐能拿着高音喇叭在喊，说明坏人还没进房子里。”林若倪扶住她妈的胳膊，尽力安抚她担忧的情绪。

风中的讯息告诉她，她家房子外面围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其中两个在拼命撞她家的院门，还有两个在爬院墙，剩下的两个在找东西垫脚，孙素兰拿着高音喇叭，蹲在三楼阁楼的阳台上，大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