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霁看看c,又看看桃夭,紧张万分。
C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桃花树下,血腥味扑鼻而来,味道之浓烈呛得C仓惶捂住鼻子,她回头往下望,奋力嚷道:“青狐!帮帮我!”
青狐看看C,又看看身边的陈霁,他咬咬牙,迅速拉出陈霁脖子上的长命锁,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抬头对陈霁叮嘱道:“你呆在这里,和桃夭保持距离!”
陈霁用力点头。
青狐迅速向C跑去。
陈霁站在山坡底下,手心里握着尚留余温的长命锁,忧心忡忡地看着青狐。
地上的桃夭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每隔几秒整个人就像被电击般弹跳几下,陈霁看得清楚,在桃夭血红色的皮肤下,是那些疯狂涌动的毒血,它们在桃夭的身体里四处流窜,凶猛刚烈,似嘶吼着要冲破束缚,破茧而出。
痛苦万分的桃夭忽然抬起头,血色的眼瞪得极大,直勾勾瞪向陈霁,她伸出一只手,勾起的五指朝向陈霁,“……青……青……。”
陈霁摇摇头,退后一步,喉头哽咽,“桃夭……。”
“……青青……我好……好痛啊……。”桃夭的眼里怔怔流下血色的眼泪,落在地上,又是两处冒起黑烟的死地,“……呜呜呜……我好痛啊……。”
“桃夭……。”陈霁跪下身,哽咽着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听上去十分温暖,“你想白狐吗?”
桃夭一愣,脸上的血泪落得更加汹涌,“呜呜呜……我好……好想它……好想它……呜……。”
“呜!”陈霁抹掉眼角的热泪,用力吸气后笑着点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有点想不起来我有没有向你好好道过谢。”
桃夭没有回答陈霁的问题,她趴在地上,十指抠进泥土,身体因疼痛而蜷缩痉挛。
“既然这样,那么趁现在还有机会,让我向你好好道谢吧。”陈霁朝前膝行一步,一只手握住桃夭冷冰冰的手,她看着桃夭,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我们俩共用一个身体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看着听着你和白狐的故事,常常不自觉产生一种幻觉,好似陪在白狐身边的你,和呆在青狐身边的我,就是同一个人。”
桃夭埋头痛苦地哭泣。
“有人说我的命是传承自我的外公,注定替亲人受难,注定命运多舛,也注定不能与爱人白头偕老,因为这个命,我们一家一直很辛苦地生活着,甚至为了改我的命,青狐也……。”陈霁喉头呜咽了一声,只觉得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苦涩无比,“……原本我以为这确实就是我生不由己的命,可是我发现,我的命不仅仅是在重蹈我外公的覆辙,还是在重复你的命。”
桃夭突然翻转手,用力握住陈霁的手,她的手像冰块,毫无温度可言。
陈霁一愣,眼里有泪水滑落,她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摸上桃夭的头,“……如果不是你让我发现青狐撒的那个谎,说不定现在的你就是若干年后的我,一样的悔恨,一样的不甘,一样的寂寞,一样的生不如死……对不对?”
桃夭的身体急速颤抖,连痛苦的呜咽都是支离破碎的,根本没办法回答陈霁的问题,说不定,她连她说的这些话都没有听清,可陈霁还是要说。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所做的一切,终究只是为了弥补许多年前你没有阻止白狐的愧疚,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阻止青狐为我而死……。”陈霁的脸上湿润一片,已经哽咽地难以自制了,“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青狐,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桃夭似乎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陈霁抱着她的身体,将她转过身,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可以仰视整个天空。
桃夭的眼已经失了焦距,她迷茫地望着头顶上逐渐崩塌的晴天,暗红的脸上湿漉一片,伸手一摸,全是灼热的血,她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望着天空的眼慢慢转向山坡。
这座上坡,千年来只有一株桃花树,和一座狐狸的坟茔。
陈霁用力咬住颤抖的嘴唇,才能阻止自己呜咽哭出声,她低下头,将脸贴上桃夭发烫的脸,颤抖地、无声地、哽咽地落下一吻。
青狐是个傻瓜,白狐是个傻瓜,桃夭是个傻瓜,刺蘼也是个傻瓜。
为什么你们妖怪全都是傻瓜呢?
桃夭的双眼直直望向山坡上的那一处凸起的小小坟茔,一眨不眨,眼带不甘,就像谁也不能理解她日日夜夜坐在万妖冢地狱里的固执。
爱已成痴,思已成狂。
我唯一剩下的,就是不愿你为我而死的执着。
心心念念,唯有生同衾,死同穴。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臭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