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青狐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哄:“宝宝……。”
一道闷雷炸响在陈霁干涸的脑子里,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再也说不出,挣扎不动。
在陈霁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青狐便大包大揽了保姆该做的所有事,他哄她睡觉,喂她吃东西,逗她开心,等她再大一些后,他手牵手地教她走路,摸着她的脸教她说话,在她生病哭闹的时候,趴在她的婴儿床边一遍一遍地给她唱歌。
他喜欢压低声地唱,“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宝宝要睡觉,青狐从不吵……。”
如果说父母对陈霁的爱是宠爱和照顾,那青狐对陈霁的爱便是永无止尽的陪伴与呵护,他甚至愿意幻化人形,在妖怪们不能理解的眼神中,一岁一岁,数着日头的东升西落,慢慢陪她从幼儿到孩童,再到少年,直至成年,成为街坊四邻眼中的普通人。
陈霁的脸贴在青狐胸口上,黑暗中,她清晰听到身下男人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陈霁闭上眼,心生感慨。
有谁像她一样,在短暂的一生中能拥有三个名字。
父母为她取名陈霁,取意雨后天晴。
妖怪们唤她青青,祝她不尽野火,不倒风雨。
还有一只狐狸,从小将她捧在手心,日日夜夜,用一颗真心,哄她一声宝宝。
郁象的那组灯谜她至今记在心里。
生死无悔全为有你。
“我的饭呢?”昏暗中,林岳白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厨房的拐角,客厅的烛光映照在他身后,晕染出黄黄旧旧的光。
他的声音惊醒了依偎在角落里的两个人,陈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身下的青狐将伤手背在身后,也站了起来,他说:“岳白,你等等,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话间,客厅大门外传来郑老太太的洪亮声音,“倒是点上蜡烛了!青青?青狐?”
看来是郑老太太和叶舟回来了,陈霁一边答应着,一边捂了脸往外走。
她的脸是前所未有的热烫,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客厅里果然站着郑老太太,叶舟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陈霁眯了眼瞧,一时没认出人来,倒是身后的林岳白低低叫唤了一声,“奶奶。”
林家老太太笑道:“岳白,在郑奶奶家还乖吗?”
青狐笑了声,“挺乖的,就是不爱说话。”
“诶,小林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叶舟笑着往前,伸手要去摸林岳白的头,“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郑老太太笑着上前,正要和林岳白说两句话,客厅的灯却在这时闪了闪,亮了。
节能灯的光亮白如昼,激得众人一时不能适应,纷纷眨起眼,站在林岳白身前的叶舟最先看到这孩子,“咦?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站在客厅里的男孩又瘦又小,皮肤白净瞳孔黑亮,身形完全看不出是一个14岁正上初中的男孩,偏偏那对眼又深沉地仿若一口井,叫人摸不透看不明。
“咚!”郑老太太手里的礼盒落了地,众人回头,只见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紧盯着林岳白,手脚微颤,全不复往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老太太抖着手颤步前进,在她身后,林家老太太瞪大的一双眼里写满深沉的无奈与忧虑。
叶舟、陈霁与青狐站在一侧,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走到林岳白面前,讷讷感叹道:“真是太像了,真是太像了……绣锦,这孩子……。”
林家老太太姓孙,闺名锦绣,她走上前,扶住郑老太太,低声叹道:“孩子们不知道,我却记着,这几年,岳白越长越像他,我想无论如何都得带这孩子来见见你……。”
郑老太太盯着林岳白,老暗的眼里忽然落下两串清泪。
叶舟与陈霁都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扶住郑老太太,叶舟心急,忙问道:“妈妈?您怎么了?这孩子到底像谁?”
“这孩子……。”老太太抹着眼,哽咽道:“他长得像极了你爸爸啊……。”
此话一出,就连叶舟也呆立在原处,傻傻地看向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