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回座位上去……”苏哲没好气地说道，他目光一转，瞪着墙角的姚胖，“你也是，给我……”

“我滚，我滚……”姚胖堆笑道，“苏总，你要是早下这么清晰的指示，也省得我们下面误会不是？”

把孙新和姚胖驱逐出去之后，苏哲看着杨光，说道，“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

苏哲感到有些奇怪，杨光对于被开除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顺从，虽然，自己的这位领导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光辉的业绩，可是，毕竟和自己相处了三年多，苏哲知道，杨光在方方面面，明里暗里，都在维护着自己的利益。

也许有人说，杨光维护自己的利益，实际上也是为了他个人的方便，但是，苏哲觉得这么较真下去没有意义，人做事都是有一个动机的，利己驱动，非常正常。

“杨哥……我知道你自己可能在圈子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不过，你要是发现岗位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发动一下我的关系……”苏哲主动说道。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自己的下属甚至上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善他们的生活。

杨光眼中露出一丝感激，然而笑道，“小苏啊，没事，你杨哥我没了这份工作，还不至于饿死。这几年攒下的钱，度过后半生也没无问题了。”

“杨哥，那你是不打算立即找公司了？那……也好，给自己放个假，去一趟国外休息个把月的，再回来。”

“个把月？”杨光接口道，“个把月还真是不够。你杨哥我在这个行业做了二十年，几乎做得发油发腻了，现在正好是个机会，来一场人生的改变。”

杨光显现出少有的深沉，他推开玻璃窗，让空气流通了些。

“坐吧。”

杨光和苏哲，并肩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我这整天不务正业的，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我心里清楚的很。”杨光点了根烟，送到嘴边猛然一吸，幽幽地吐了口烟圈。

一张带着惆怅的脸显现在烟雾中。

“小苏啊，我杨哥不比你脑子好。咱们俩相处了这么几年，我还算比较了解你。你啊，做事有条理，又细心，聪明，反应又快。当时，我就判断你绝对是个可造之材。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点明，我猜你最近应该在外面鼓捣自己的事业吧……”杨光看了一眼苏哲。

苏哲一愣，随之轻轻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的上司，看起来挺傻的，实则不然，做到高管位置的，都是人精。

“你别紧张，小苏，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都是一个即将离职的人了。再者，我也赞同，这间公司，一个区区总监，锁不住你啊。男人们，就应该志在四方。”

“杨哥，你有什么打算？”

杨光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用手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说道，“其实啊，你杨哥根本就不适合做物流。知道你杨哥大学什么专业？中文啊。你杨哥最爱好什么？诗歌和散文。徐志摩、张爱玲、顾城、北岛，都是你杨哥的最爱。别怪你杨哥整天吊儿郎当，不怎么积极做事。你想想，让徐志摩去做物流，让张爱玲去做操作，他们能乐意？”

苏哲眉头一抬，倒没看出来脑袋大脖子粗的杨光，感情还是一位文艺青年。

文青是种病，发起来要人命。

杨光告诉苏哲，他上班的主要功夫，都是用来创作诗歌和搜集素材。“说实话，你杨哥我那时候吊儿郎当，也算半个有意为之。物流这玩意，太无聊，太枯燥。我还想这样混混日子，让老板找个理由把我开了，发我一笔赔偿金也好。现在，这个愿望倒是实现了。”杨光略带苦涩地笑了，转而，又振作起精神，“现在呢，我跟多多生活在一起，倒也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多多上学之前的时间很宝贵，我决定多陪陪她。我有个儿时的朋友，我们俩约定好，趁着老年还未到来前，一起去环游一下世界，诗歌，音乐，啤酒，陌生的旅程，我的儿子，多么美好！”苏哲发觉，杨光讲述到环游世界时，眼中放着光，整个人似乎也是脱胎换骨，气质大变。突然，苏哲觉得，自己看人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准，自己看透了TONY伪装大义下自私的心，却没有看出杨光消极木讷下的感性。

“我们明天就出发，第一站，云南，然后越南，泰国，老挝，印度、土耳其，一路到达欧洲，小苏，路上给你寄明信片。”

当苏哲想象着那一幕，杨光洒脱地开着房车，在落基山脉脚下奔驰，在原野中弹着吉他，而多多兴奋地在一旁玩耍，苏哲顿时觉得，生活也有许多种活法。

杨光诗意地离去，留下来的，还是一堆俗事儿。杨光的位置，谁来填补，这又成为了员工们猜忌的话题。

海外部和海运部的员工，都向苏哲来贺喜，说这一次绝对是苏哲晋升副总没有悬念。苏哲却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和赵克的约定，促使自己暂时没有办法当上副总。况且，自己在外创立了两家公司之后，每月几十万上百万的进出帐，感受到经营者的立场之后，对于职位的晋升，兴趣小了不少。

不过，苏哲还是十分有兴致地等待着，谁会来接替杨光的位置。下午三点，人事部的邮件准时轰炸了过来。“因杨光个人原因辞去职务，现任命空运部代理经理许坚接替集团副总经理一职。许坚，毕业于花城海事大学，有十余年丰富的从业和管理经验，让我们欢迎他在新的职位上有着更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