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温情的表情,安静欲言又止,微微垂下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上,看上去乖巧如从小调教的童养媳。
略微扫了低眉顺眼的安静一眼,温情身子往后一倒,背抵着略微有些颠簸的马车厢,闭目养神,淡淡地抛出一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既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不必藏着掖着。”
见温情给出了保证,安静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底气也足了一些,微微撅起嘴,讲:“奴婢觉得,之前在祥福楼的时候,郡主有个举动不太妥当。”
“喔,什么举动?”温情并不曾睁开眼睛,她只觉得与二皇子闲谈一轮,简直是劳心劳力,这会儿眼皮子正打架呢,在二皇子面前,她还得强撑着不肯示弱,但在安静面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噤声想了想,安静试探地讲:“郡主可还记得,当时二皇子从旁协助小厮将侯爷从楼上包间抬到了楼下的软轿里?”
温情闭着眼睛,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哪儿不对劲?”
“当时二皇子劳动了一番,出了汗,郡主见了就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给他擦汗,过后更是表示手帕不用还给您了。奴婢私以为,此举不妥。手帕于女子,乃是重要的随身之物,郡主哪能随随便便地说给就给人了呢?”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安静也能入连珠炮似的说上一通。
听了安静的话,温情直起身子,将脸凑上前去,直直地盯住安静看,笑道:“哟,我原以为咱们的安静是个没嘴儿的葫芦,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儿来,今儿突然就发现,竟也是个话包子。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哟,以后你和安宁就换了来吧,你主外,她主内好了,不然可是埋没了你的好口才呢。”
被温情一番调侃,安静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是不是惹了主子生气,但她凝神细看温情的表情,却又不曾看出一丁点的生气模样来。
扭捏了片刻,安静小声地辩解:“郡主,你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你可是正儿八经地说呢。”
“好好好,那我也正儿八经地听着。”一看安静有些急了,温情便柔声安抚道,嘟着嘴向她解释:“其实吧,真不是我愿意把手帕给他,今儿我带出门的这块手帕上面还绣着一池清荷呢,我可喜欢了。当时,我想着他是为了帮我把外公抬到软轿上才累出汗来的,脑子一热,全然没想到什么男女之别和合适不合适,顺手就把手帕递出去了。递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呢,哪知他竟然还说要还给我,我能要一块擦过男人臭汗的手帕吗?当然不能啊!所以我索性就一口拒绝了,让他不要还给我得了。”
“原来是这样啊!”安静叹道。
见安静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温情继续安慰她,一字一句地讲,显得特别令人信服:“再者说了,他生母身份再卑微,他再怎么不济不受宠爱,到底也是皇上的儿子,在朝中也有个官职,想得到他青眼有加的女子可不少呢,他凭什么会留下我的手帕?一听我说不用还了,多半转过身就扔掉了,不在我面前扔掉,大约也是给我外公和小姨面子吧。”
安静歪头,细想了一下,的确是温情所说的这个理儿,便不再说什么了,反而称赞温情:“不过主子要了两辆马车的举动倒是正确极了,省得被人说闲话去。”
温情的表情凝重了些,她定定地望着前方,隔了厚厚的帘子,她其实压根看不见前面那辆马车的状况,但她也不曾移开目光:“安静,连你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吧。”
“嗨,二皇子都做的那么明显了,奴婢又不是傻子,怎会瞧不出来呢。”安静随口一答,也随着温情的目光望向前方。身子前倾,用手肘撑住膝盖,手掌托着下颔,温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他来祥福楼用膳,又不似我和外公游玩至此,怎会没有马车相送呢?之前,他派了小厮去雇软轿,怎会那般巧,人家打开大门做生意,却刚好只剩了一顶软轿?先是说要送我回平阳侯府,我改口要往宫里去,他也要往宫里去了,真是如此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