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成定局,老夫人也无可奈何,只是双手狠狠地捶了捶大腿:“是奶奶没本事,好好地一个侯府被人搞得鸡犬不宁,还连累你娘亲顶着个长公主的名,被人欺辱。可恨可叹,我为何不生个让我省心点的儿啊!”
温情站在碧云后面,仿佛隐形人一般,但心思却百折千回,凭着主子们之间对话的蛛丝马迹,拼凑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得出来,夫人与侯爷之间的矛盾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日积月累,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至于这分歧颇大的矛盾到底是什么,却成了一个谜团,随着夫人的离去,而渐渐掩埋。
“奶奶,我娘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好,咱们……就随她去吧。走,我送你回南山苑。”周渊见略略低头,看得出来情绪很是低落,他上前扶了老夫人,连声招呼都没跟侯爷打,自顾自地就走了。
老夫人是喜爱这个甚是有出息的独子,但今日之事,很明显她站在了媳妇一边,对亲生的儿子也憋了一肚子气,眼不见为净。
主子都走了,没道理奴婢们还留在这儿,碧云拉了一把看戏入迷的温情,悄声提醒道:“快走吧,今天个个主子都跟吃了火药似的,你可得留心点。老夫人心情不好,你想想法子逗她。”
老夫人甚是喜爱她的木偶戏,这也是碧云为什么会将温情带上的缘故,必要时候,让她权充一颗开心果,哄哄老夫人高兴,缓和一下气氛。
只是紫云轩内局势风云变幻,温情这张牌暂时还没有机会打出,不过不出碧云的所料,回到南山苑之后,还有温情大把的用武之地。
温情跟在碧云身后,也往门外走去,她故意落下了一点距离,因此便听到了威宁侯的训斥。
“今天紫云轩内发生的事情,不准泄露出去一句,否则,杀无赦。”
威宁侯看起来威严不已,经过方才这一闹,语气中却泄露出了一丝疲倦,但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因为这句话气势不足,就小看了后果。
杀伐果断,威势逼人,更多的不是体现在语言上,而是体现在行动上。
有了威宁侯的威胁,想来仅有地知道内幕的几个贴身丫鬟们,也不会大咧咧地把事情到处宣扬,也就断了温情的消息来路。
“温情,快点跟上。”碧云在人群后面小声地唤道。
温情嘴上急忙应了一声,一溜儿小跑地跟上了大队伍。
走在前面扶着老夫人的周渊见,许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好和温情对视上。但他的视线没有多加停留,仿佛是无意中转过头来一般,很快又扭回了头去。
回到南山苑之后,周渊见耐着性子陪老夫人用了午膳,席间,他一改往日巧言令色的乖孙形象,寡言少语,整顿饭几乎没说什么话。
吃罢饭之后,将老夫人安顿妥当,他就要高齿回合欢院去了。
“唉,我苦命的孙儿哟,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子侯府可要让某些蛇蝎女人坐大了。”老夫人没有挽留,看着周渊见离去的萧瑟背影,悲戚地喃喃自语。
温情替老夫人端去一杯清热解火的苦蒿水,没有多嘴多舌地出言询问,这侯府以后会是谁的天下,但心中却一派清明。
三姨娘是依附夫人的,此番夫人一去,她在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当务之急是低调地站稳脚跟;四姨娘是二姨娘的得力助手,虽然眼下较为得宠,但苦于膝下无出,这几年还可继续风光下去,但想独霸侯府,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除却温情见过的三个在府中颇有地位的姨娘,其余的小主子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更没有什么竞争力。
几乎不用动脑子,侯府中大家都明白,一旦夫人离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侯府可就落入二姨娘的掌控中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温情猜到,二姨娘多半是站在周渊见的对立面——她有两子一女,想必此刻心里也在打着算盘,估摸着怎么把周渊见这个嫡长子挤掉,为自己的儿女谋个好前程。
晚上,温情照例去合欢院送了药膳。
这回,她没有吃闭门羹,周渊见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房门大开,似乎是预料到了温情会来。
待温情一一放下药膳,周渊见一句废话都没有,拾起筷子就开吃,把头深深地埋下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仿佛是一块寒冰。
温情知趣地没有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合欢院,回去的路上,她路过桐花苑,不由好奇心起,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
桐花苑是二姨娘的住所,在侯府之中,是与老夫人的南山苑、简阳公主的紫云轩、周渊见的合欢院四足鼎立的存在。
为了避开森严的守卫,温情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在树荫里,转了好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亭子。院子里有个亭子不稀奇,稀奇的是亭子中的两个人都与温情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