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秀菊的开头,别的丫鬟也跟着向嬷嬷求情起来,一时间,院子里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如此放肆!这里是侯府,可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茶肆酒家!呵,你们一个个毛都没长齐呢,先顾好自己吧,别人的事儿省点心!”教引嬷嬷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她常年教导新人入侯府,对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在新人中建立起威望,可谓是驾轻就熟,片刻之后,院子里便鸦雀无声了。
温情微垂了头,眼泪悬在眼角,久久不曾落下,被阳光照耀,看起来晶莹剔透。
若是面前立着的是个男子,保管此刻早已堕入温情的悲戚之中,任她摆布了,可惜教引嬷嬷是个古板守旧的老婆子。
“这位姑娘,老身不管你是从何处来的,有什么苦衷,但无论是谁,侯府的规矩是万万不能破的,对不住了。把她关进柴房里,一会儿待我得空了,亲自送她出去。”教引嬷嬷面无表情地对温情宣判了“死刑”,扬手,示意一旁的小厮将温情拖入院子角落里的柴房。
“不要啊,嬷嬷,求您留下我吧,小女子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求您网开一面好吗……”温情嚎啕大哭,凄厉地一个饿虎扑食,身子陡然向前倾去,双手前扑,一举逮住了嬷嬷的衣袖,顺势又拉住了她的手。
看着温情眼泪婆娑的样子,嬷嬷仍旧没有丝毫动心,侧过脸去,费力将自己的手从温情的魔掌下抽了出来,任由侯府的小厮赶到,死硬地将温情的手扒开,丝毫不怜香惜玉。
嬷嬷撇过了头去,因此,没有看到温情微微弯起了嘴角,得意地笑了笑。
教引嬷嬷算是侯府中地位比较高的奴才,因此那些个小厮都十分听她的话,手脚麻利地将温情拖进了柴房。
“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温情仿佛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被摔在了一堆干柴上。
揉了揉被摔疼的手脚,温情鼻子里不满地哼哼,直起身子来打量着关押自己的这间柴房。
柴房不大,除了从一扇歪歪斜斜的木门缝隙能透出一丝光亮,整间屋子没有窗子,显得暗淡无光。
好在侯府到底比别的府邸更气派,就连柴房也不会特别脏兮兮的,地面平整,上面只散落着些许柴屑。
温情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屑,脸上不见一丝焦急的情绪,反而将柴禾堆叠起来,叠成一个相对干净的简陋座椅。
坐在柴禾堆上,温情神情淡然地闭目养神,一点儿也不着急,似乎笃定自己最终能留在侯府,不会被赶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柴房的门开了,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教引嬷嬷走了进来。
“小蹄子倒是懂得享受,居然在柴房里也能睡得这么香!”嬷嬷本以为温情此刻一定在痛哭流涕,又或者破罐子破摔,颓然地准备离去,哪知推门一看,她却在镇定地休憩。
温情早就听见了嬷嬷走近的脚步声,却一直等她走到了自己面前,才施施然睁开眼眸。
一双澄澈的眸子缓缓睁开,并没有刚刚睡醒的朦胧之意,反而清明一片,楚楚可怜地望向嬷嬷。
“说罢,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来侯府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嬷嬷满脸戾气地质询道,侯府树大招风,每年不怀好意前来的人太多了,府中没人敢掉以轻心。
但不知为何,从半个时辰前开始,嬷嬷就觉得身上开始发痒,并且有愈来愈痒的趋势,即便是在审问温情这不知来路的小丫头片子,她努力端出狠厉的模样,却仍耐不住痒,要伸手去抓。
“嬷嬷,我已经全都招了,真的是走投无路逃难而来,见侯府恰好新招了一批丫鬟,便想寻个能吃饱饭的地儿,还请嬷嬷开恩呐!”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说辞,温情的演技越发精进,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苦兮兮地盯着嬷嬷。
“若是嬷嬷不信,可以去城东的‘富春班’问问他们那个郝班主,是不是有个小姑娘被嫂子逼得要卖身。我逃出来的路上遇着了这个好心人,他或许不记得我的名字,但你这么问,他一定能想起来。”温情知道郝班主也算是个精明人,因此将他抬了出来,就算侯府真派人去查问,郝班主也会看在她是温翔和温月的姐姐份上,替她隐瞒身份。
许是见温情说的有头有尾,那嬷嬷将信将疑,总算是态度缓和了些,却没有改变初衷,还是要将温情赶出去。
耐不住身上发痒,嬷嬷的态度也越来越差,眉头狠狠地拧成一团,一边发狠抓着身上发痒的地方,一边迫不及待地赶温情。
“小女子略通医术,看嬷嬷您这般难受,不如让小女子给你瞧瞧?”温情吃准了嬷嬷不会拒绝。探手把脉的时候,温情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世故如教引嬷嬷,也未必想到,导致她发痒难耐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笑盈盈地坐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