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简陋的房门来,果然李氏放心不下,正倚着堂屋的门边等候,看见温情走出来,急忙迎了上去,脸颊生笑。
温情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她探手上去揉了揉,面对着李氏的殷勤,有些疲于应付,索性挥了挥手,连头也没抬,恹恹地挥退了她:“我有些头疼,先去睡觉了,待会儿若是没什么大事,也别来烦我。”
若是搁在平时,温情敢这么对李氏说话,那就是找死的前兆。就凭李氏那一点就着的爆竹脾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誓要与温情争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李氏的当务之急便是留住温情,能够让她待在温家,等到楚轩过来迎娶之日,便算得功成圆满。因此,就算是温情对她态度不好,她也甘之如饴,只要能看着温情一步步走进牢笼便好。
除了吃饭的时候,温情一直借口头疼待在房间里,事实上就算是吃饭,温情也只出现了片刻,稍微动了几筷子,便怏怏地揉着额头告退回房。
虽然一心想把温情留在温家,但若出嫁时,送给楚家一个病病殃殃的美人,说不准还是会惹来楚轩的震怒,。想到此,李氏便十分好心地夹了些饭菜,装在盘里给温情送去。
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温情才姗姗来迟地开了,鬓发有些凌乱,衣衫也不甚齐整。
温情倚着门,手臂撑在门边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压低了声音,解释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衣衫不整,实在是不好欢迎继母您进房来。”
李氏偷眼,透过温情手臂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往里一望,见床榻之上被子凌乱,而面前的人儿又一脸倦容,想必方才温情的确是在睡觉。
将饭菜递过去,李氏也没有过多停留,只吩咐她别饿着了自己。
看着李氏的背影远去,温情将门轻轻地搭上,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将饭菜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搁,温情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露出了自己方才掩藏的东西。
幸而李氏看温情现在这般乖巧,已经放松了警惕,若是让她发现了温情私底下的小动作,今夜的出逃计划可就完全泡汤了。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温家一行人,并县太爷之子派来的两个护卫,都在院子里看到了奇异的一幕,温情点着蜡烛,竟然坐在床沿做起了女红。
“温情,你可是无聊了?不若出来坐坐,咱们摆摆龙门阵可好?”李氏敲了敲温情的窗,有些讶异地提议道。
温家的人都知道,前几年温情还会偶尔做做针线活儿,但这两三年以来,温情却是再也不曾碰过女红,因此今日乍一见她拾起了女红,谁都会有些愕然。
温情闷声闷气地隔了窗子答话,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仍保持着坐于凳上的姿势,埋首于自针线中:“一时兴起,重新拾起女红这门手艺,竟有些生疏了,是得好好练练才行。外头风大,女儿唯恐吹了风,头疼更甚,还是闭门关窗专心于针线吧。”
看到自家女儿如此上进,温二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应允了,还吩咐众人不得前去打扰。
楚轩派来的两个护卫,强龙压不得地头蛇,自然是听温家这一家之主的话,两人摆了小桌子在院里,举杯对月饮起酒来。
而疑心甚重的李氏,虽然好奇温情这突然的举动,但并不想与她在这种时候起正面冲突,便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门口,手中握了一把瓜子,一面同温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面看着温情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而温翔和温月,一看已到姐姐所说的时间,便抱了几个红薯,去灶台处点燃柴火,做出想要烤红薯的模样。
“温翔,你和温月俩晚饭没吃饱?”发问的是温二,他难得回家一趟,便上前与自己的一双儿女搭话。
温月瞥了自己的爹一眼,鼻子里哼了哼,她心中还耿耿于怀自己的爹居然同继母以及县太爷之子同流合污,想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献出去换得利益,因此即使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她也不甚待见温二。
若说不满,对于温二,温翔也有满腔的不满,但他时刻谨记着温情的话,将心头的那股不满压了下去,对温月使了个眼色,自己则缠着温二,要他陪自己捉蛐蛐玩。
成功地引开了温二,温月颤抖着点燃了火石,将灶台里的柴火引燃,手执一根顶端燃烧着的粗壮木棍,将厨房内堆积的另一侧的柴火也尽数点燃了。
全都是干燥的柴火,一点火星,渐渐地,竟成燎原之势。火柴燃烧,断断续续地发出“砰砰”的声音,仿佛是一首危险的降生曲,顷刻间,火舌窜起,似乎要将这间小小的厨房吞噬殆尽。温月将手头的那支木棍丢进了火舌中,唇边浮起一丝笑容,那笑却在一刹那间就消失了,她奔出厨房,声色凄厉地叫嚷着:“起火了,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