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离李氏五六步远的地方,温情嘴角含笑,沉静地望着自己的继母,没有多余的言语,但那平静的目光却看得对方胆寒。
一瞧李氏的胆怯很可能会坏事,李二娘急忙挤到姐姐身后,小声地在背后指挥着已然六神无主的她。
“咱们的目的本就是败坏她的声名,她现在正好给了你机会,你尽管说便是,反正有孙寡妇和毛二郎会帮你呢。”
虽然面上看起来凶悍无比,但李氏充其量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若不是妹妹的劝诱,她就算是有心想要吞这份童养媳的彩礼钱,也断然不敢做出雇人玷污温情清誉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此刻听得妹妹说背后有人撑腰,不由多了几分底气,酝酿了片刻,郎朗道:“温情虽然是我的继女,但我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只是事与愿违,我想教好她,但她却不一定想学好。平时我不往外说,什么苦楚都自己吞,但今日既然情儿问到了我面前,那有些话,就算是不好听,我也忍不住要讲了。”
情儿?还说什么把温情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自己也不觉得害臊?
对比了平时自己与温娇的待遇,再听了李氏方才的话,温情在心中恶寒了一番,按兵不动静观李氏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周渊见向她使了个眼色,颇有些担心李氏会说些对她不利的话,她却只当没看见,并没有报以回应。
李氏顿了顿,心脏狂跳,嘴唇都有些发颤,但仍旧强作镇定地讲:“当家的常年在镇上做工,家里就剩我一个弱女子打理,又要喂养四个孩子,实在是有些独木难支,难免看管不周。温情并不将我放在眼里,平时好吃懒做顶撞于我都是常事,我这个做继母的,心里也怕别人说闲话,索性忍忍就过去了,可这两年她越发地变本加厉,经常夜不归宿,我稍微说她两句,就换来一顿冷嘲热讽,我也没办法……”
说着,李氏竟然以袖掩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温情在心中冷笑,好一个演技派,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若自己不是被诬陷的那一个,她都想为李氏拍掌叫好了。
“你胡说!”李氏的话音还未落定,就听得周渊见平地里斜插出来,厉声斥道,“就连我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温姑娘平时照顾弟弟妹妹尽心尽力,自己还上山采药,然后带到市集去卖,以补贴家用,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岂能容你在此信口雌黄呢?哼,明明就是你对温情心中不喜,故意说这一通胡言乱语来败坏她的清誉!”
没想到周渊见会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温情早就预料到李氏对自己不会有好话形容,并且她是故意给李氏诋毁自己的机会,只为了最后那雷霆的一击。
因此,她看向周渊见的时候,挤了挤眼睛,又微微摇了摇头,搁在身侧的手掌,掌心向下,缓缓地晃了晃,示意他不必同李氏动气,自己另有计划收拾她。
李氏也骇了一跳,她知道温情以前曾向周渊见送过药膳,两人是有些交情的,但也没想到周渊见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温情那一边,一时之间有些惊惶。
李二娘虽然不知道周渊见与温情有什么关系,但她冷眼旁观也能看出周渊见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一般,急忙脸上堆着笑,前来救场:“我姐姐啊,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但她绝不会无中生有乱讲话,前几日那毛二郎大家可还记得?”
“对对,仅凭我这一面之词,大家自然可以不信,但我妹妹被温情绊倒摔伤了脚踝,她招惹了毛二郎上门来讨人,还有那些个平日欺压我这个继母的行径,我家附近的孙三娘也是知道的,大家若是还有疑问,自然可以问问他们呐……”
孙三娘,便是孙寡妇,她在娘家排行第三,因此人家背地里称她“孙寡妇”,当面却也忌讳,还是唤她一声“孙三娘”。李二娘这招“祸水东引”着实漂亮,李氏立刻就懂得了精髓,打蛇随棍上,将孙寡妇和毛二郎一干人等扯出来,为自己扯虎皮拉大旗。
众人听了周渊见和李氏姐妹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由都找寻起这起事件中所谓的“证人”来。
周渊见夹在人群中,偷眼去看温情,只见她挺直了腰板安静地站在原地,从头到尾听着耳边的纷纷议论,脸色始终带着不变的笑意,似乎成竹在胸。
孙寡妇和毛二郎混在人群中,本来并不显眼,但因了李氏的话,像是商量好一般,众人自动地让出了两条路来,将他们请到了中央来。
“好,那我们就来听听孙三娘和毛二郎怎么讲。”温情眉目含笑,扫了两人一眼,细细的眉微蹙,眸色沉静,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只有这两人才能明白。
“这……这全都是李氏姐妹搞的鬼,故意冤枉温情!”孙寡妇咬了咬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毛二郎上次被阿安打怕了,也皱巴巴了一张脸,附和道:“我其实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温情,是收了人家的钱,前来演一场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