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我也该回去了,若是回去得太晚,老村长又该喋喋不休了,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非得问出点什么才罢休,唉,我今儿才得了个大秘密,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哎呀,那可就太不好了,孙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一直不曾说话的周渊见突然开了腔,还身子向后仰,表现出极度疲惫的模样,呵欠连天,一副倦容。
但这话语中潜在的威胁意味,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
说罢,周渊见瞄了一眼对面脸色复杂的孙寡妇,作势就要站起身走掉,却在最后时刻被孙寡妇喊住了。
“好,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讲出来,但你们也要答应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孙寡妇目光灼灼地盯住温情,似乎想从她的眼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她也看出来了,面前的三人中,周渊见和阿安并不是她能掌控的。
温情的本意也不是难为她,笃定地点点头,道:“孙姐姐,这点你放心。”
“那天夜里,你的继母李氏和她妹妹李二娘忽然来找我,说是让我去邻村找个流氓过来,并且……并且交代那流氓,在大庭广众之下声称与你有染,还说了你左肩有个胎记,作为证据。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李二娘巧舌如簧,一个劲儿地讲这是为了你好,我就被她说动了……”孙寡妇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扫了温情一眼。
果然,温情的脸色十分难看,阴云密布,仿佛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天空,冷冷地斥了一句:“为我好?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孙寡妇复又补充道:“我也问过她们姐妹俩,到底是怎么个打算,你的继母本已经准备告诉我了,可恨你那个二娘最后却把她拦了下来,仅仅只略微提了提,说是这样子做了,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至于这钱最后是落入了你的腰包,还是她们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孙寡妇那要命的把柄被握在温情手里,自然每一句话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一句虚言假话。
从孙寡妇家出来,温情就一直面无表情地低头走路,透过那低垂的发丝,能够看到她面上的一股悲戚之色。
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却已是坐实了,的确是李氏伙同自己的妹妹在背后搞鬼,要坏了自家继女的清白。
“怎会有如此恶毒的继母,真该制订一条律例,将这种人丢去浸猪笼才行。”一直走到温家门口了,周渊见终于讪讪地开了口,打破了这一片令人难受的沉寂。
片刻之后,温情似乎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回了一句:“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况且这事儿是发生在我身上,你那么义愤填膺作甚?”
周渊见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却也没生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尖:“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就算是知道了李氏和李二娘在背后作怪,可证据不够,总不能凭借孙寡妇的一面之词就妄想惩治得了她们吧?”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温情抬手揉了揉,心头满满的都是焦虑……周渊见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准确的证据来,这样才可以粉碎李氏和李二娘的阴谋,还自己一个清白。
沉吟了片刻,温情转向周渊见,明亮的眸子看住他,即使是在深夜,也仿佛是两颗清越的星子:“周公子,我想……我大概需要你的帮忙,替我去李二娘的村子走一趟,打探一番她平时的生活。她嫁的远,而我不能随意离开那么久,很容易叫她们发现端倪,从而有所防备。”
周渊见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还挺见外的:“你以为这事儿我会抽身事外?不过是要借个人嘛,芝麻大点的事儿,我还以为多难呢。”
温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雪中送炭本就难得。
“那你还准备怎么做?”周渊见可不相信,在得知真相之后温情只打算做这么一件事,会把更关键更好突破的人物放掉。
果然,温情目光坚毅地遥望着远方一片影影绰绰的青山,坚定地道:“最关键的毛二郎那儿,我去走一趟。人都说,君子怕流氓,你可知流氓怕什么?”
周渊见摇摇头,从小到大,他少见君子,家族里的个个暗地里都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三却也不怎么见过流氓,毛二郎可算是生平的第一次了。
温情粲然一笑,仿佛是半空中猛然炸开的烟花,有种凛然大气的美:“流氓嘛,自然是怕无赖,这回我就要做个无赖,绝对不能白走一趟。”
清源村,毛二郎……
温情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微翘,甚至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