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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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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望了眼旺财,心里很满意,就说:“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是,少主人。”旺财答道,低着头。

“叫大郎,跟他们一样叫我大郎。”

“是,大郎。”旺财应道,依旧低着头。

“……很好。”

和刘默彤并辔去往皇城的路上,李熙向他打听起崔驸马的近况,刘默彤反问:“你问他干嘛?”

李熙便说起给崔莺莺投书寄名的事,刘默彤思忖了一会,说道:“崔驸马是个老好人,和莺莺家有旧,你未谋面的老丈人犯事时,他还帮忙说过话。不过去冬就病了,而今更是时昏迷时清醒,管不了事。大长公主的脾气既古怪又大的吓人,投书寄名这事,我觉得悬。”

听刘默彤一席话,李熙才知道这“投书寄名”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认个干爹干娘,出嫁时摆个阵势做做样子,图个脸上风光。

实际上,投书之后,投书人和寄名家主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类似收养的法律关系,这层关系比私下认的干亲更正式更亲密,所投之书要里正、坊官现场签押做鉴证才有效,此后里正坊官会把投书寄名的情况记录在案,定期造册向县官报备,以备查核。将来有一方犯了逆、反重罪,另一方是要受牵连的。

抄家或许未必,但诸如限制自由,不允许迁徙,若干年内不许参加科举,不允许担任某种官职等,却是有的。

崔莺莺是犯官之后,且犯的逆反重罪,即便崔驸马身体康健,愿不愿意接纳她的投书尚且难说,何况他如今是这个状态。大长公主脾气古怪到什么地步,无从猜测,但要她接纳一个犯了逆反罪的犯官之后,刘默彤说的对,这事悬。

这事还不太好办呀,李熙眉头微微蹙起,从他的角度来说,投书寄名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天子赐婚,特旨恩免,落籍为良民已经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想热闹那就大操大办,要风光那就抬着新娘子招摇过市,顺着长安城的主要大街使劲逛上他几圈便是。

不过这也只是李熙的一厢情愿,这个时代人家讲究这个,自己若不是个水货也可以争一争,眼下这情形,还是低调吧。

见李熙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刘默彤笑道:“嗨,这算什么,你也要愁上一愁,此事求求老三便是,他也姓崔,跟你家莺莺正好一家。你若不好意思开口,我来帮你说好了。”

“……三哥家,肯答应吗?”李熙有些吃惊。

“郭世伯是个撒手掌柜,啥时也不管,夫人嘛,宠你三哥宠的不得了,嫌他孤苦一个人没有伴,巴不得多结几门亲来扶持呢。只要老三答应,这事稳成。老三那,我开了口,**不离十,这事你就放心吧。你就等着做太常少卿家的女婿吧。”

刘默彤温和地下着,李熙的脸色却是瞬息三变,终于也有了笑容。

这日到吏部领取告身的人不算少,多数都是西北剿匪功臣,许多也都是认识的,见了面寒暄着,一些出远门的,已经带上了行李,准备领取告身后即刻赴任,多数人还准备在长安住上几天,潇洒地玩上一把。留足盘缠和孝敬,其他的钱花光为算。

人生得意须尽欢,此等时光一辈子又能遇到几回。

李熙领取告身时,专意向小郎官问了一下如何请婚假的问题,小郎官把手一摆:“甭费那劲,今日才十月二十一日,韶州那边你元旦前赶到便是合规。两个多月时间,你就算骑头驴也赶到了,没必要。”

这小郎官十**岁的样子,白面如玉,粉嫩粉嫩的,像面团捏的相似,只是一双眼总爱斜着瞅人,且目光异常锐利,令人不敢直视。李熙觉得此人很有些意思,抬手问道:“兄台爽快人,敢问高姓大名?”

小郎官也把手一抬:“不敢,在下魏谟。”

李熙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天下中枢之地,请个假也能遇见贵人,这个魏谟可不就是初唐名臣魏征的后代吗,细瞅瞅魏谟的脸,嗯,白了点,要是能黑点就够味了。

本着遇真佛就烧三炷香的优良传统,李熙没羞没臊地就坐下来跟魏谟聊上了,浑然不顾后来还排着长队呢,一番奉承,魏谟小郎官心情大感舒畅,身为名臣之后,又自持才高八斗,魏谟小郎君向来目开于顶,目中无人,在吏部关系很不好,其实不光吏部,在哪关系都不好,如今突然有个世家子过来奉承巴结,到底是少年心性,骨子里的虚荣是免不了的。

一高兴,索性把公事推给了同僚,领着李熙到了茶水厅,尚书省六部二十四司各自都设有自己的茶水厅,供官员休憩使用,免费供应茶店,还有专人服侍。魏谟要了差点,两个人且饮且聊,愈发感到投机,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等李熙告辞时,向来访客登门拱手送的魏谟竟破例送他出门,拱手道别,俨然已是朋友。

李熙出了尚书省,沿安上门街向南行去,刘默彤、石雄、崔玉栋、李老三已经在安上门外等候了,早前在尚书省门口分别时,刘默彤嘱咐李熙领完告身就赶到安上门外等候,会齐石雄、崔玉栋、李老三后,一同去崇仁坊玄真观旁的胡家酒楼喝两杯。

因为跟魏谟聊的投机,李熙耽误了不少工夫,见了面告了声罪,又大要解释了一下迟到的原因。魏谟虽是名臣之后,此刻也才刚入仕途,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刘默彤、崔玉栋、李老三都不在意,只有石雄撇了撇嘴,不过也没说什么。

崇仁坊距离皇城只一街之隔,四人就都没有乘马,进了崇仁坊,石雄取了些钱给了旺财等随从,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吃饭,便前头引路带着四人去找胡家酒楼。

这崇仁坊位于长安城北部,距离三大内都不远,距离皇城更是只有一街之隔,坊内高门大户云集,高档客栈众多。玄真观旁边的这家胡家酒楼是一个西域胡人开的,胡人来到大唐,入乡随俗该姓了胡,取了唐人的名字,酒楼是地道的中原式样,菜品也以长安地方菜为主,只偶尔点缀有几样西域风情的菜肴。

盖因长安城里胡人开的饭馆太多,出奇制胜、打民族风情牌势必难以持久,踏踏实实把菜做好才是王道。

五人要了楼上靠南的一个雅间,店里按照客人要求换上了长腿的胡桌胡凳,这些用作的餐桌的胡桌胡凳,类似于后世的八仙桌,李熙瞧着亲切,在西北待了两年多的刘默彤、石雄等人似也情有独钟。

点了菜,把门一关,喧嚣皆无,清净怡人。朝南的窗口外横着一条香樟的枝条,背景则是玄真观内的殿角楼阁,颇有些泼墨山水的雅趣。

怎奈五个人仍觉闲着无聊,于是李熙就拿李老三开涮,李老三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三哥,昨夜战况如何?”

“不要乱说,西北匪患才平定,天下太平,哪有战事。哦,我这是……猫,猫抓的。”李老三说着说着脸就通红,显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谎撒的不够高明。

“哇,你娶的二嫂又不是老鼠精,积攒了多大的仇恨,这么多猫一起开抓?脸色还是青的,猫除了抓你,还对你动拳脚了吗。”

李老三的脸窘的更红了,讪讪地笑着。昨夜他从丰邑坊出去后,直奔客栈接了绿珠,李老三心里一路敲着鼓回到永昌坊的家,正思从哪个门进呢,孰料刘氏早已盛装迎在街口,身披锁子连环描金骑兵皮甲,头扎青布条,手持差三十二两满五十斤的青龙偃月大砍刀,威风凛凛立在街口。

他的六个儿女,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大的九岁,最少的三岁,也是全身小打扮,操枪持棒,见了面不问三七二十一,抡棍子就上来打他老爹。

李老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结局会这么凄惨,他本来还幻想着内部矛盾能家里解决呢,哪曾料到一向小事计较大事宽容的发妻竟一点颜面也不给自己留!

这一通打,饶是李老三身经百战,也是胆战心寒,伤痕累累,好在儿子打老子,他还能叉开巴掌打两下屁股,丫头欺负爹,直接夹在腋下,来一个夹一个,刘氏虽然抡棍砸自己,看着威风,听着呼呼挂风,实则却是虚多实少,以恐吓出气为主,没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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