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的病一日好似一日,上自皇帝,下自宫内的内侍们人人高兴,即使是太子也是满脸的欢欣鼓舞,三天两头去请安看视,唯恐那民间的大夫不够用心或是太过用心。
当然世间事总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整个大清国,现在最不高兴的就是太医院和御药房了。千辛万苦进了大内,莫名其妙被民间来的几个草头大夫盖过了风头,落得个庸医的名号,任谁都会不高兴的。
更不高兴的是,宫里的娘娘们都听说了这件事,平日里除了养花斗狗就是刺绣弄猫的娘娘们可兴奋了,裕亲王府来了个名医?好家伙,听说能生死人,肉白骨?
这些可不在她们关心的范围内,娘娘们比着打听阿哥们去裕亲王府上探病的进展,不是关心自家的叔伯,而是想乘机讨点美容方子过来,神医么,治病可以,那么让他开点药方增白润肤肯定更见奇效。
可惜后妃们不能直接派自己的内侍去探望,难怕不是在深宫,大伯子生病也没有小婶子去探病的道理。可是这世上本没有道,走的人啊猫啊狗啊的多了,也就有了道。道理也是这样被生出来的。
妃子们不能探病,阿哥们总要去吧?阿哥们身娇肉贵的,身边总得多几个服侍的人吧?捧扇子的,拿荷包的,牵马的,开道的,滴滴答答前后一堆灰孙子。这么多的内侍中总有那么个把跟娘娘们的宫里内侍有来往的吧?于是乎,裕亲王好转的快,可是却不妨碍去探病的络绎队伍。
裕亲王妃见自家夫君日日见好,早乐得心花怒放,哪里去计较这点小事?巴不得把那薛叶两人推出去做人情。这可苦了这两位。
薛生白一面拿颠箩筛着砂仁,一面冲着叶天士发牢骚:“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巴巴递个方子来让我们裹丸子,四制香附丸,这种验方随便找个药店供奉都能照着方子配,还用的上我们?”
叶天士望着他一脸苦笑,放下手中的黄豆、花生
:“你可真没资格在小弟我面前发牢骚,你不过是裹个丸子,我这绞尽脑汁想的可是玉女补乳酥!”
薛生白觉得这名字耳熟,又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见过,一下起了兴趣:“玉女补乳酥?这是什么讲究?”
叶天士四面看看没人,凑到他耳边低低言语:“说是唐代杨贵妃传的方子,丰乳的!”薛生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眼睛瞪得如牛铃大,:“谁让你弄的啊?”叶天士笑笑:“八阿哥拿来的条子,难道我还敢去问他替哪位求的?这位爷才十二,总不会是自己房里的人吧?”
正在宫里潜心习字的胤禩大大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描红。这几日的八阿哥尤其收敛,轻易触怒了皇太子可不是好玩的,现在还是康熙三十二年,太子圣眷正是在望,得罪了他就难得收场了。胤禩虽然后悔锋芒太露,却也暗自庆幸自己的鲁莽阴差阳错就坏了太子的毒计,救了裕亲王的性命。
自己两世为人不就是为了保全这些人而来吗?不过受点闲气,料那太子也不能真把自己如何,拼得这条贱命,跟这老天争个圆满,又有什么不敢失去呢?
这几日,胤禩在大阿哥那更是小心曲奉,唯恐大阿哥一个冲动,亲自出面接受太子的工作去给裕亲王下绊子,暗地里动手脚。每日打着探病的旗号,背负着为各位娘娘效力的重任,胤禩一日恨不得跑三趟。
他知道,若是那两个大夫接手了宫里娘娘的美容方子,那么就没有人胆敢在裕亲王的御赐药品内动手脚,一个不小心就暗害了自己的母妃,哪个阿哥这样大胆狠毒?
便是丧母的太子爷也怕自己的妃嫔中了这不长眼的暗箭,落个害人反害己,这几日胤禩细细盯梢,都没见凌普凌大总管往御药房、武英殿的露房乱跑,估摸着裕亲王终于能安心养病了。
是以不论跟着自己的内侍捧着哪些古怪丸药,稀奇膏方,八阿哥都安之若素。能说动阿哥做事的主子都是有位分的,这些后妃们到底自持身份,巴巴儿讨的不过是些飞燕轻身粉、西施瘦身方、赵妃美白方,至尴尬也不过是玉女补乳酥,那些房中助兴的添精的一些儿没有,肯定也是怕小阿哥嘴上胡咧咧,败了志气。
其实胤禩虽然只十二岁,前世里福晋管得严,但到底是个阿哥,这些也不是没经过没见过。正感叹间,门外三阿哥和四阿哥相携而入,房内的小阿哥们都站起来请安,三阿哥满脸笑容地转悠着看小兄弟们的功课,间或扶个腕,间或破个题,独四阿哥只是踢着门框子发呆。
七阿哥近日腿脚又疼了,就没跟着一块念书,五阿哥素来是跟着皇太后的,胤禩想想现下自己在这书房为长,怎么着也得一尽主人之谊,慢慢蹭过去招呼着:“哥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差事忙完了还不累,特特过来指点我们功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