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假?”朱老板说,“你想想吧,他们要是喜欢上了你,把你调到他们的身边,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你可就是国家的正式工作人员了呢,还是为大首长服务,还能有什么事儿办不成?”
王向远天真地想:“要真是那样,那让大首长打个招呼,我爸爸妈妈的坟兴许就能迁到祖坟地里了呢。”
于是,在经过一段短短的跟班实习后,王向远成了帝豪大酒楼的一名二级侍应生。
时日长了,王向远发现,朱老板所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来这里消费的人的确都不是庸常之辈,有的是当地的小官僚,有的是腰包赚得鼓鼓的商人,偶尔,也会来几个较大职务的官,比如县长,比如县委书记,还有陪着他们的下级。只是,他只有一次有幸为他们进行服务。
王向远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酒楼专为侍应生们定做的制服,更把一张脸映衬得帅气精干,红唇如玫瑰花一般的艳丽而自然。他站在酒桌之外,不时地上前布菜,还为来宾斟酒。来宾坐着,他站着;来宾吃着,他看着。虽然没有吃到嘴里,却见腻了各类珍馐佳肴。
但是,他并没有跟县委书记或县长套上近乎,他压根就没去套近乎,别说县委书记县长,就是那些下级官僚们以及腰缠万贯的富商们,也没有正眼瞧过他。他能自觉出自己的身份。再说了,他又不是美女,来宾们会在喝得兴致高时,让她们陪上几杯。只有一次,不知何方来的一位客人,乘着酒劲儿,竟雌雄不辨,摸了几下他的脸,他不敢得罪那位贵客,但在前去吧台拿酒时乘机脱身出来,让一位师姐去应对了。
侍应生们的休息时间大多在白天的上午,中午一般客人较少,只有几个当班人员就够了,晚上和夜间才是宾客如云,酒楼里忙碌而红火。朱老板看着那么多的客人,吧台上收进一把把的钞票,他乐得合不拢嘴儿。
在休息时间里,王向远会在这座城市里四处转转,既是想熟悉这里,也是想在无意中碰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俏丽身姿。他还特别去过好多次汽车站。但,那个身影像是消失了一样。有时候,他想,王月荷会不会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呢?她会不会也在如我寻她似地在寻找我呢?
王通达给他来过几封信,回说王月荷虽是回过两次小王庄,但她的父母把她看得很紧,并不让她出门,且第二天就离开了;特别是,好像防着他王通达呢,更像是知道了王向远的“阴谋诡计”似的。所以他根本无法把相关消息传到王月荷的耳中。
朱老板觉得真是没有看错王向远,王向远敏感自尊,但是也聪明好学,而且有着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能让客人心满意足。不满一年,王向远就升成了四级侍应生。
朱老板发现,王向远在近一年的时间里,竟然从未回过家。也许,这小子所言属实呢。这样的员工,他没有后路,会把酒楼当成家一样,难得啊,难得。于是,朱老板为王向远调换了一个工作岗位,让他与另两个与他的老婆有些亲缘关系的女子共守吧台。
吧台内,有的是名烟名酒,而且吧台员还要负责收款,有时候,有的客人还会把贵重物品存放在吧台。以前,酒楼里曾出过岔子,有的吧台员将在外边私购的假名烟假名酒带到吧台,偷偷将吧台内的真名烟真名酒调包,结果却被客人喝出了真假,朱老板又赔钱又赔笑脸才算甘休。所以如今吧台里的几个妙龄女子,都与朱老板有着一点亲缘关系或者是好朋友举荐而来。
而现在,王向远到了吧台,让其他的侍应生不由更对王向远刮目相看了。
不知不觉中,王向远的身高又增长了四公分,面部轮廓的棱角更分明了一些,但仍旧刚毅中有着柔和,且有了一点儿成熟的气质。这样貌,与一位妙龄美女站在吧台里男女搭配,本身就成了帝豪大酒楼的一道风景,令来宾们不由地多看几眼,也无形中增加了回头客的数量。
朱老板发现了这一个情形,后悔为什么早没想出这一招,便想任何一个时空里都没不能阴阳失衡啊。有的同行见此情景,便开始东施效颦起来。朱老板便想,得给这个王向远一些物质甜头和更多的信任,最好能永远留住他,让他把他的青春献给帝豪大酒楼,把青春饭在这里浪费掉。
所以,朱老板又给王向远加了工资,有时候,一些贵重的货品的进出也让王向远插手甚至独立完成。
吧台内,偶有闲暇的时候,王向远会与一起当班的小沁会心一笑,那情形,像极了两个纯情的互相爱慕但还没到揭开面纱的少年男女。小沁当然知道王向远的意思,他有时会忙里偷闲,阅读某一本他喜欢的小说或者什么杂志。
这时,有人推开了帝豪大酒楼大门右边的小侧门,走了进来,脚步带着一丝丝犹疑和惶恐,小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贵客,也许是想来这里找工作的吧。还没等来人问出话来,她就向王向远示意不用管,可以继续看书。但小沁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问道:“请问小姐,你是要来这里应聘吗?这里最近没有招工啊?”
“我,我找人。”来人说。
虽然只是刚刚听到了四个字,但正坐着低头看书的王向远的一颗心却已经“咚咚”地跳了起来:啊,是她,是她,她来了,她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但王向远并没有失态地跳将起来,而是将目光移开书本,缓缓地将目光抬起来。在这同时,他还听到了小沁与王月荷的对话。
“你找谁?”小沁问道。
“我找王向远。”王月荷说。
王向远已经站起身来,手中的书本不知是怎么落到了地上去的。他的目光里有着满满的意外的惊喜。“月荷,”他轻轻地叫道。
“向远,”王月荷也轻轻地叫道。
四目相对,虽当着小沁的面感情没有太过流露,但目光里仍是含满了相思之苦和似水柔情。比他们大了几岁且见到过一些男女风情的小沁一下子便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王向远眼盯着王月荷,嘴巴微微地张开着。王月荷上身穿的是一件月白色褂子,配上她那纯洁的白里透粉的娇俏而动人的小脸,真正如一朵含苞欲放的塘内芙蓉,秀而不媚,美而不妖,莲姿俊逸,若天仙下降凡间。
他委实没有想到,虽然离家入城那么久,但王月荷的身上竟没有染上一点儿城市铅华。再看看自己,却迫于店规穿得这般明艳,他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特别是此刻正在吧台里与小沁近在咫尺地在一起,不知王月荷看到会作何感想。
王月荷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
王向远当然看到了,想:她想对我说什么呢?为什么将话咽了回去。他看了看小沁,小沁向他点了点头。
王向远走出吧台,而后与王月荷一起出了帝豪大酒楼。帝豪大酒楼的斜对面有一个面积较小的广场,广场上有一些树木长得高大茂密。当快走进广场上时,王向远很自然地用右手握住王月荷纤白的手腕,王月荷并没有躲开。
他们来到了广场的一个角落,一棵树下,上午的阳光让树的浓荫罩住了他们的身体。
其实在以往,除了玩“结婚”游戏时,二人并没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但是现在,他却牵着她的小手,而她也没有抵拒,一切像是很自然。他明白了,这样的情景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好多次了,他是把梦当真了。
王向远意识到了这点,便有些讪讪地放下了她的小手。
王月荷微低着头,脸羞红了一下。
他看见她的含羞的笑容,便又抬起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而且比之前更加紧密。
她感觉到了他的热量与能量,抬起头来,如水般的双眸看向他灿若星星般的眼睛。
王向远说:“月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王月荷说:“我老是无法得到你的消息,后来我忽然想我真是笨,你肯定会把事儿托付王通达的,于是我就给王通达写了信,他就立马给我回了信,把你的地址告诉了我,我就找来了。”
“月荷,我经常在这座城里瞎转悠,有时还到汽车站去,想着能够无意当中碰见你。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我还以为你不再愿意见我了呢。”
王月荷一时无言,作为女孩子,心里的秘密总是不愿意直露地表达出来。
王向远说道:“以前天天在一起,没觉得什么;可自从你离开了小王庄,我的生活里没有了你的身影,我才发现我有多想你,我才发现,其实我,我早就爱上你了。可是,我却一直没有表达,还一直混混沌沌的呢。”
是王向远说出了她心里的感觉和她想说却出于羞涩而无法出口的话,王月荷看着王向远的脸,道:“向远,其实,其实我也是。”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是的,我觉得这简直像是一个梦。”
“这不是梦,月荷,这是现实,是我们两个人的美好现实,是真正的生活。”王向远的目光如星光般熠熠地注入王月荷的双眸里。
两人又互诉了一番思念的衷肠,还谈了一些畅想,特别是王向远在说话时两眼里焕发出无尽的光彩,仿佛世界是属于他们的,二人却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畅想里其实是带了浓浓的少男少女白日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