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人人都会有的情愫。
不管是多么坚强的人,都会有过恐惧、无助的时候。
而人之所以会恐惧,是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在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奥古斯丁曾说过一句话:人不应当害怕死亡,他所应害怕的是未曾真正的生活。
而我的理解是,人们害怕的,应该是要经历自己排斥的生活。
我从没想过我会毁容。
正如此时此刻看着李珊和王大夫的表情,我心中开始了恐慌。
没错,是恐慌。
即便我那天被七个人揍得遍体鳞伤差点丧命,我也没有过这种恐慌。
我看着李珊难以置信的眼神和瞬间通红的眼圈,我心情低落到了低谷。
“把镜子给我..”我低着头,浑身颤抖。虽然我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我相信在这气氛沉寂的房间里,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我的声音。
可惜没有人移动脚步。
“琦峰...”“把镜子给我..”我打断李珊的话,抬起头望着李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李珊看到我的反应,不由得叹了口气,毕竟这种事情没办法逃避,总不能一辈子不让我照镜子吧。李珊从放在架子上的背包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梳妆镜,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我。
我单手接过来,拿镜子对住自己的脸,沉默了。
原本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化作了一条狰狞蜈蚣似的疤,刀口和缝线的痕迹清晰地可以看到。从我左眼下面一直延伸到了嘴角半寸旁的位置。我望着那一道疤,不由得出了神。
我对着镜子,扯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本应是苦笑的我,在这道疤痕的衬托下,变成了狰狞的笑容。
这不是古惑仔,这只是我一个刚成年孩子的人生。
“王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不会留下痕迹的么?”李珊看着我的反应,心好似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转头对着王大夫焦急的问道。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话语中的微怒。
王大夫听到李珊的话,嘴角不住的抽了抽,这种直接的打脸方式,让他很是难堪。
连忙从护士手中翻看着之前的记录后,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谁让用的肝素钠尿囊素?这个药对他的体质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作用!”王大夫对着一旁的护士怒声道。
“是..是康大夫..您还没有从燕京来这里之前是康大夫一直主持,一般病人去疤都使用这个药的...尤其他脸上的伤口是最深的,所以最先在脸上用的这个药..”一旁的护士看到这位在燕京很是有名的大夫大发雷霆,不由得胆战心惊的说道。
听到护士的话和反应,王大夫也注意到他的失态了。仅仅是一道疤对他而言完全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可他面前的韩姓少年的父亲,是让他因为这些小事动怒的根源。
“去把那康大夫给我叫..”“不用了,王大夫。”我打断了怒气冲冲的韩大夫,我虽然不聪明,但也并不蠢,何尝看不出这是王大夫故作姿态。
看着王大夫之前的反应,这的确也是个意外。可父亲的压力给的他太重,虽然我不知道父亲怎么和他交代,他又怎么和父亲保证的,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天生血小板低的我,能活下来已经很满意了,就算多出来一道疤,也无所谓了。”我看着还要说些什么的王大夫,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人看出我的喜怒。
“就这样吧,麻烦您了王大夫。”我站起身整了整病号服,微微笑道。
“这..”看着我的反应的王大夫,摇头叹了口气,并非是不知趣的人,对着我和李珊歉意的微微弯腰,旋即走出了房间。
我目送着这些人离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举起小镜子,再次看了一看脸上狰狞的刀疤,对着李珊无奈的笑道。
“看来以后得带着它抛头露面了。”
李珊久久的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看到王大夫之前的姿态,以我对父亲的了解..虽然也不怎么了解父亲,但我也猜出了一二。
作为一个刚成年且只有十八岁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顶着一身的伤疤,都会迎来异样的眼神。
在这个社会,不论你要做什么,你没有理由和资格让别人去了解你的本性。往往招聘或者是交朋友,都凭借着第一印象。
而谁又愿意去和一个满身伤疤、丑陋无比,一看就像是混混的人打交道呢?
所以父亲专门拜托王大夫来帮我去疤,甚至可能对王大夫施加了一些压力。
不过现在而言,一切都无所谓了。
因为伤口并未彻底恢复,所以肉红色的刀疤显得格外刺眼。
在李珊陪着我办理出院手续的这一段时间,一路上人们的眼神,是我从没有体验过的。
诧异、厌恶,甚至是下意识的远离。
浑浑噩噩的办完了一切手续,和李珊缓步从医院走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使我清醒了不少。
看着不远处分别从车上走下来的孙浩、李正一和韩平、薛婉,甚至萧然克也在。
不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看到我和李珊后加快脚步,而每个人开怀满满的笑容,随着越来越靠近,一点点的淡了下来,到最后,每个人的表情,复杂不一。
“琦峰,你的脸...”李正一最先绷不住了,焦急的脱口,却又急忙闭嘴。
“没关系。”我淡淡的笑了笑,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在我笑的那一刹那,薛婉眼神中的害怕一瞬即逝。“我不在意这些。”
“哈哈,老二,你下次要是再碰到那群瘪犊子,连手都不用动他们就吓得丧失战斗力了。”萧然克最先反应过来,一如既往开玩笑的方式,让我微微好受了一些。
“没事儿,”萧然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吹不黑,贼霸气。”
我听后,哈哈大笑,虽然笑声中夹杂的情感,即便是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听得出来。我对着韩平微微鞠了个躬,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