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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普吉岁月(32)之花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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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新加坡公司关闭了,颂猜回到普吉。

回来之前,颂猜的兄弟丕廖认为:“凡事不能勉强。老弟你是个好人,也有不错的工作能力。回去以后,还可以继续地帮到你那王老板的。不过吧,这一趟危机下来,你老板又是证券外汇为主业,估计是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泰铢的跌势……好像还未见底?”

接着,他说起了其他:“你自己过去的那些陈年往事,不用想那么多那么复杂。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再则,你梦游的时候也蛮吓人的。半夜三更爬起来喊‘打老虎!’把我吵醒以后吧,你自己一转头又可以呼呼地大睡?!”

丕廖邀请颂猜同住了八个月,知道了他大部分的故事,也领略过一次颂猜梦游打虎的趣事。这个时候的颂猜,已经把丕廖当成了知音大哥,可以无话不谈。但反之却不然,丕廖跟他没有多讲泰北的新鲜故事,免得打扰了这一小家子的平静。

艾米姑娘觉得颂猜经理走得可惜。她脑洞大开地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挽留颂猜,说是:您可以把这个公司盘下来呀,我为您打工怎么样?要不,我们两人合资一起做?又或者是,我可以找我爱人上海的朋友注资,把这家公司重新做起来?艾米知道,颂猜在目前的几项业务当中,拿货还是有些办法的。而这几项生意,时下正属于卖方市场,有了货源就必赚无疑,不用愁东西卖不出去。另外,去大陆办一个三夹板的制造工厂,是多么好的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呀?她连厂址都选好了,就在浏阳县城某经济开发区!

她哪里知道,颂猜这时已经归心似箭。他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艾米,你是一个好姑娘!浏阳办厂的事以后看缘分吧。欢迎你和你老公带着孩子,来泰国的普吉岛旅游。

颂猜回到家里不到一个月,娥姐又一次回到了普吉府。这一次,是位年轻的华人小伙开车把她送过来的。车子还是那辆黑市的梅赛德斯SEC,四年的旧车跟新的一样,依然地铮亮和威武。但此时此刻,娥姐脸上挂着的却是无限的忧愁。

王总的状态被丕廖不幸言中。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泰铢再跌了百分之十,可是王总一伙却是逆势操作。最终,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这则“一塌糊涂”的消息,还是开车的小伙跟颂猜说的。时至今日,这小伙还是王总他们曼谷公司的司机,明日坐长途巴士回到曼谷,他就要跟老板们结账走人了。老板娘让他开车送她过来一趟,车子准备在普吉这儿处理掉,能卖多少是多少。至于那辆P字头的新跑车,一周前在曼谷被王总处理掉了。

普吉镇上的旅游公司要卖掉,十辆车子的旅游运输公司也要卖掉;还有普吉镇上的房子,和那处不怎么赚钱的小海湾……娥姐准备把它们统统地卖掉!

卖了所有之后盘回的所有钱,也许都还不够补贴曼谷方面亏空以后的摊派。

怎么办……

这天傍晚八点钟多钟,阿香收拾完饭后厨房的瓢盆,早早地爬上床来陪伴皱眉苦脸的丈夫颂猜。女儿则跑到邻居的同学家里玩耍去了。

“怎么办?”陪了娥姐一整天,亲历了娥姐跑银行、见律师,咨询着买卖商务和财产的全过程,颂猜的心里非常地难受。王总夫妻可是自己一家的大贵人!生意怎么能够倒闭到如此田地?

“有那么严重吗?”阿香不知道有多严重,又想安慰自己的丈夫。

“王总的证券公司彻底倒了,欠了很多钱。他们这次变卖掉所有的家当,可能都不够还!”

“那……我们能怎么办?或者……你十二月份和这月的工资不要了就是?”阿香指的是年初的时候,丈夫陪娥姐去新加坡兜一个来回,去年年底十二月的工资还没发呢。转眼又是二月初了,这元月份的工资该是没有着落了吧?看着丈夫的表情,估计娥姐他们的情况就是如此!

“把咱们这房子卖了吧,帮一帮王总?”颂猜的心里已有打算。但如此大事,他必须跟妻子好好地商量商量,绕弯子无用,还不如直接一点。

“啊?那……我们住哪儿去呀?”阿香的浑身一个紧哆嗦,怀疑自己听错了。王总家出事,咱家一定受影响。丈夫丢掉工作,是最起码的一步。但是,以阿香和颂猜两人目前的经济条件,丈夫他不干活修整个半年,或者接下来,自己开家小型的旅游公司?皆为可行的选项。何况,自己还有份稳定的工作!所以,经济上不会有啥特别的压力!

但是,她真没想到丈夫会冒出这等思路。卖房之后,一家人住到哪儿去呀?

颂猜坚定地说道:“我们搬去芭东。”

“啊……芭东?”妻子依然不懂。怎么还没讨论,就好像要定下来一样?遇到丈夫意志坚定的时候,阿香常常会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王总他们的那处小海湾呀?今天有家公司愿意接手的,但出的价钱实在太低。明显地乘人之危!”颂猜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再补一点钱,把他们那处美丽的小海湾买下来。这样,可以帮他们多凑点钱,你看行吗?”

“啊……把芭东的那个点买下来呀?那女儿上学怎么办?”她首先想到的,是女儿上学会远了许多。此时此刻,阿香内心那份可怜的抗拒,只有通过客观的困难来表达了。

“远点就远点呗,反正坐你的车。早半个小时出门,和晚半个小时回家而已?”普吉岛本来就是个小地方,颂猜很快化解了这个小小难题。

“那……借钱给王总买卖股票的东家,干嘛不过来咱们这儿,把娥姐他俩的财产直接接手?也许,可以卖个好点的价钱?”天真的阿香,以为欠债可以还财。人家曼谷的大老板,出手会不会阔气大方一些,起码不会乘人之危?

“王总他们借的钱大部分来自银行。除非王总和娥姐宣布彻底破产,否则,银行才不会跑这儿来看你的公司呀生意的,还有旧车旧房。”颂猜似乎还懂那么一点,都是今日跟着娥姐跑了一天,刚刚学到手的。

“那么……买掉这处房子,你说的再补点钱,将是多少呀?”阿香并不傻,她知道即使卖掉目前的这套小房子,应该不够买下那处“美丽小海湾”。那儿的环境虽然不咋太好,但毕竟是靠海呀?半年以前,有个外来的老板相中了那儿,因为出价不高,王总最后没兴趣卖。

不曾想,今日却轮到别人要“乘人之危”了。

阿香想起银行里所有的积蓄,可是夫妻俩一铢一铢地省出来的呀。十一年前,丈夫就开始学习挤轧棕榈果子,女儿稍大一点,自己也加入了割胶的行列,银行的存款才开始从零起步;直到四年半前,颂猜出家不久,自己换了一份工作,家里的存款有了第一次飞跃;两年半前,丈夫还俗后帮王总打工,钱上又是一次飞跃。当然,近期的飞跃,出现在去年经济危机后的五个月里。美元换成泰铢进账,钱好像来得快了点?就如天上掉馅饼。

还要补多少钱,才够盘下王总和娥姐的这块地,颂猜的心里其实有一个数。但是,他不方便一次地合盘托出,怕吓坏了妻子。所以,他开始装傻道:“要补多少还不知道,但想一想王总和娥姐对我俩的恩德?刚刚来到曼谷,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因为到郎溪电子厂里打工,咱俩才开始了第一笔积蓄;两年前我出家还俗,又是因为王总的赏识,我才开始拿那么高的工资。还有,去年的经济危机以后……”

“好啦好啦,你就别说了!”听到这里,阿香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截住丈夫的话题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别人亏钱咱发财,对吧?你又没偷没抢的!”

在阿香工作的福利中心,已经有多少人羡慕过她。说是:哇塞,这个时候拿美元工资真是爽?!泰铢一贬值,你们家就涨工资。人家是一年一涨的工资,你们家却是月月涨日日新。半年不到的,月收入都翻番了吧?

听到这种闲话,有如小小的芒刺在身,阿香又不好争辩。她那颗含着少许忐忑的内心,其实是乐开了花。

“那……你就看着办吧。”还不知要补多少钱呢,阿香姑娘已经投降。她同意丈夫对此事全权地做主,帮一帮娥姐和王总。

看到阿香如此的通情达理,激动的颂猜侧过身来,要亲吻自己的妻子。

阿香的小手一挡,拒丈夫的嘴唇于一尺开外。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认真地说道:“还有呀,你那处美丽的小海湾,有那么多锋利的岩石,女儿不小心地摔坏了怎么办?”

在那处海湾,住个一夜两晚的倒也新奇,可以看看夕阳的西沉,听听大海的歌声。但要长期地居住,怎么应对那一滩乱石呀?女儿又是喜欢瞎蹦乱跳的那种。阿香如此想到。

“咱女儿都十二岁了!看她那灵活的身姿和非同一般的协调性,伤不到她的。这个方面你可以放一百分的心!真要摔跤了,我能不心疼?我会想办法的!”颂猜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就像个男孩子,同时,他也觉得那个乱石滩,该有办法改变一下。

“那万一……今后我们还有孩子呢?”不由自主地说出这话,阿香的脸庞泛起了少女般的红晕,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很是好看。

“那就看你还要生几个了。生一个呢,我就铲平了那些岩石;如果生两个,我会把那片嵖岈的滩头,变成银白色的沙滩。如果还有三个、四个……”嘴里在不断地絮叨着,颂猜觉察到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浑身也开始发热,他有点忘情地扑了过去,把扭扭妮妮的妻子拥入了怀中。

可是,扭妮了不过十秒钟,阿香她挣开了丈夫的拥抱,嘴里呢喃道:“不要……女儿她……快回家了!”

最后,丸三把旅游运输公司的十台车拿了下来,从今往后,他专司普吉岛上的旅游运输生意;而镇上的那一家主店,被聪明的年轻主管接了过去。他找父母借了一笔钱,从娥姐的手上买断了这间店的生意,外带几辆皮卡;颂猜和阿香则卖掉了镇上的那处房子,补上了几乎全部的积蓄,还从银行贷了一笔款,才把那处小海湾买断了过来。

面对最后才亮相的那么一大笔银行贷款,阿香她差一点就要反悔。

丈夫说道:这个海湾吧,还真值这么些钱!都是专业第三方的评估价,我们只不过是没占王总和娥姐的任何便宜而已。这趟下来,我们算是做长线投资了。从今往后,你还成了这里的老板娘。我们要生一群孩子,让他们在这处美丽的滩头上,安全健康地长大。

还要有一个新的名字!啥?新买的海湾总该有一个新的名字吧?颂猜对此也是早有打算。他领着妻子,走进了这处已经属于自己的海湾。顺着颂猜手指的方向,阿香看见:那是一块离开海岸线约五十米远,从海平面下升起的一块巨石,约两丈来高且无规则造型。她听丈夫说过,那顶上还有一个约两平米见方的平台呢。

“你说它像啥?”颂猜得意洋洋地问道。

“像啥?”阿香的想象力欠佳,不知道丈夫又在玩什么新花招。想起欠了银行里一笔大钱,她的心里面不踏实得狠。

“像不像一个花瓶?”这个时候,颂猜的语气犹如梦呓一般。

阿香摸了摸颂猜的头,觉得他没发烧,故答道:“嗯,你说像啥就像啥。是有点像……花瓶?”说完之后,她还侧目看了一看身边的丈夫,想知道他这会儿在想啥?

“以后,我们就叫这‘花瓶湾’吧?”

“好呀……”阿香姑娘温顺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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